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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瞳地甲(1 / 2)

戚九眯起眼睛,原本惊魂未定的心情,因为猝不及防的人物横空出现,瞬间透骨寒凉。

临挂在半空的人,双臂后居然长着一对巨长又硕大翅膀。

不。

纵而那双翅膀真的像禽鸟一般密布翎羽,倒也显出吉祥如意的征兆。

然而,此人的翅膀全由活人眼珠组成,大大小小堆积成两片瞳孔之翅,虽然没有眼皮包裹,却分明感受到每颗活突突的眼球里,描绘着无垠的绝望和深切的悚栗。

若以色彩定论,当属森然然的冷黑。

再看此人面貌,本该是清风明月的一派好皮囊,经年累月的营养不良导致骨峋肌枯,犹胜干瘪的豆腐条。

此定为僵硬硬的槁黄。

于是黄黑呼应间,全然比不过他一双明朗透狠的眸子,俯瞰众生的表情亦饱含着扫荡之势。

恨不罹,怨不灭。

反复摧磨。

“地上爬着的人有眼无珠,天上飞着的人千眸万瞳,眼睛都被人偷走了,合该像猪狗一般趴着……”东佛病恹恹的语气令戚九瞬间回魂。

赶忙趁天上的怪人尚未发现,五体紧紧伏于地面,在膜拜的人群里匍匐,三翻四找,始才看见东佛像块摊饼一般熨帖着地皮,任凭无数膝盖滚轮一般压过身躯,死不吭声。

戚九把他的四肢百骸从地面顺利抠起来时,更多更密集的萧氏族人前仆后继,海浪一般自身周碾压。

戚九禁不住问道,“你可还好?”

东佛未答,宽大的帽沿低垂,阴影中央透出他的鼻翼,一抽一抽得擤动。

莫不是害怕到哭了

戚九伸手去摸,反被东佛黏软的掌心一把攥住,“若是能逃出生天,你不能弃俺于不顾,俺历经过的人情冷暖太多,况且尚拖着病央央的可怜身体……俺……俺不能死……”

戚九道,“这种事还用你交待?咱们四个一齐留下,必然四个一起离开,一个都不会少的。”

“况且我年岁比你大,定会照顾好你。”

话说,不知道谢墩云与白式浅被冲击到哪里去了,茫茫人海中,连背成云,挥袖成风,谁还能寻得着谁?

但闻,天上的人忽然咯咯尖笑不止,他那笑音凄厉横行,杀得每个人的耳骨内一阵刺痛,“萧家的王八龟孙们,一年不见,是不是极念着咱来的?”

萧家族人不约而同跪伏在原地,对着天空顶礼膜拜,叩首时十分诚心,撞击在地面咚咚有声。

那人也不多说,再道,“时辰有限,今年的祭品呢?”

一声令下亦如神谕降世,木然的萧氏族人蓦地腾出一条空道,位列两端,中间留着近百人跪在原地。

首位是家主萧轲,侧位是萧望山,其余均是家眷仆厮,全离不开此二人的血亲之内。

天上人阖掌而笑,幸灾乐祸的尖刻样子,吹得瞳孔之翅里的每颗眼珠子鼓鼓摇动。

“萧轲,萧望山怎么又见你俩个老不死的被献祭,你们差不多也就是坨狗屎了吧?任人肆意丢出来借端泄愤。”

“所以说,你们做人不如做条狗,畜生起码见了人还知道汪汪叫的,骂你们半晌,连打三棍子竟也敲不出个闷屁来!”

“你们说,自己是不是个废物,是不是连畜生都不如?!是不是该去死?!”

……

一番羞辱之话让他说得义愤填膺,铿锵中不失阴哂,刻薄无度。

扬手再一播撒,从瞳孔之翅中喷出一股玄黑的诡异气粉,当头泼在准备献祭的人头顶。

萧轲与萧望山仿佛无觉,呆呆被骂着,浑身遍体脏黑不堪,平常里被族人尊崇致敬,此刻此时完全低贱如蝼蚁,任人肆意践踏。

戚九极度恐慌的心情一瞬里无端放松些许,想着那天上人出现于此的目标尤其明确,应该与萧轲二人有很深的恩怨纠葛,至于这种出场风头浪尖,过程撩猫逗狗的转变,一时也无从理解。

仅得屡走屡瞧。

于戚九思索刹那,天上人身后的瞳孔之翅微微一颤,无数的眼球里晶仁骤缩,再放大时,白绿相间的地面猝然变化,随之沉降起伏,绿宕白耸,由棋盘状转化为千沟万壑。

“一年里你们对我的种种不好我都牢记在心,所以当作惩罚,你们这些跗骨之蛆也都跟着去死吧!”一声爆喝。

地面上所有的人,献祭的,毋须献祭的,都如筛糠似漏入地沟,重重跌入深邃的坑内,插翅难逃。

戚九当即手脚一卷,严严实实护住东佛的头颅身躯,二人贴做一体,滚入坑内。

嘶!

肢体与石壁互相碰撞分外疼痛,露出的手腿均被蹭掉层皮,处处擦伤,虽不致命却疼痛难忍。

幸好戚九比起其他的木头人身手敏捷灵活,临落地时登脚一旋身姿,连连踏着平铺地面的人肉垫子,跃到沟壑阴罅侧,才把东佛安全藏下。

底层沟壑的内壁堪称鬼斧神工,光滑无攀,堪比密布青苔的井壁。

推测对方把人都丢入邃坑里,是想玩个什么游戏。

再一个眨眼的瞬间,从坑底坚硬的土石间开始裂缝,细密的纹路逐渐汇合作大的罅隙,宛若瞌睡的眼一扇扇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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