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嶙出去晃了一圈,让厨房做了几个菜,提着食盒又去三长老处讨了坛酒,拎着回了紫竹苑。
飞云宗在云台上,风景那是一等一的好。云台山由数座山峰与主峰构成,是段小山脉,飞云宗内门坐落主峰山腰,山脚则是外门弟子聚集处。
云台山春夏时节一时可观四级景,山脚春意盎然,山腰绿竹成荫,后山却同时有枫叶飘溪,山顶则终年覆盖皑皑白雪,若从山脚一路到山巅,便能体会博览四季景色的奇感。只有凛冬的时候山腰也下起雪,苍茫天地银装素裹,才让常年住在山上的修士们不至于忘了年月。
紫竹苑中景色最好的亭子是紫竹亭,巫嶙把酒水吃食在亭内桌上摆好。说来紫竹亭曾还有美誉“鸳鸯亭”,是因为飞云宗宗主、夫人,还有巫嶙的爹娘便是在这里结缘。
飞云宗宗主云丛顾曾和巫嶙的爹是至交好友,而宗主夫人徐湘竹与巫嶙娘亲是师姐妹,随师父拜访飞云宗时,两姐妹闲逛之际于紫竹亭遇上了正在议事的两人,从此开启了彼此的缘分。
紫竹亭一度成为小情侣们惦念圣地,仿佛来这儿就能碰上自己缘分。如今冷清不仅是因为紫竹苑给了飞云四子,他人不能随意进出,更是因为巫族灭门,族长与夫人惨死,原本口中的“鸳鸯亭”突然变得不吉利,大家都不再提,也就逐渐忘了此处曾有佳话。
放到上辈子,众人更是信了不吉利的邪:巫族族长夫妇惨死、飞云宗宗主身死,夫人大恸,随之闭死关,此生不再出关,这两对都没落得好结局,没把紫竹亭视为不可踏足的诅咒之地就不错了。
现在起码师父师娘都还在。巫嶙没埋怨过既然能重来为什么不能干脆回到巫族灭族之前,能有机会重来已经是莫大恩赐,别的他不敢奢想。
巫嶙把酒菜摆好后,他请的人也到了。
云渊走在最前面,顾秋和云起跟在后头,看到巫嶙后,顾秋从后面窜了出来。
“嶙师兄,今天什么日子,怎么突然想起请我们吃饭?”
“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就不能聚聚了?来来,都坐下。”
师兄弟依次坐下,顾秋好酒,拎过开封的坛子闻闻:“桂花酿,好酒。可我最喜青梅酒啊,师兄怎么不备一壶?”
“知足吧你,”巫嶙道,“这可是好不容易从三师叔那儿讨来的陈年桂花酿,你不喝?那可省了。”
顾秋忙道:“哎谁说我不喝,当然喝!不过嘛——”顾秋看过桌上的菜色,点心是碟桂花糕,他扇子在手心点了点,“桂花酿配桂花糕,不嫌太甜?”
“不嫌啊,”巫嶙拿过酒坛给众人倒上,“苦吃多了,自然就想吃点甜的。”
云渊闻言碰到酒杯的手指一顿,顾秋只当字面意思:“苦的吃多了?嶙师兄你又试了什么新药?”
巫嶙笑而不语,随他自个儿理解。众人把酒言欢,顾秋坚持认为甜酒配甜糕太腻,只吃别的菜,桂花糕一点没碰;云渊云起各吃了两块,剩下的全进了巫嶙肚子里。
紫竹亭位置取的巧,半拢是苍竹环绕,半拢可远眺后山之景,火红的枫叶一跃而上,炽热的红与青翠的绿界限分明又浑然一体,竹亭似被苍翠包裹,又好似立在夏秋的边界,暧昧不清。
这样的景色真是看再久也不腻,顾秋似有感触,摸出一个空白扇面:“嶙师兄,此情此景你难道不想作诗一首吗?”
巫嶙握着酒杯挑眉:“给你写扇面,好拿去送姑娘?”
飞云四子中,巫嶙诗词歌赋极好,云渊绘画如神,云起书法极佳,至于顾秋,他脑子好使,琴棋书画什么都会一点,但不见对什么特别感兴趣,也就没精修过什么。
“你可真了解我!”顾秋算盘打得叮当响,“你作诗,师弟再帮我题在扇面上,都是千金难求,害怕姑娘们不争先恐后入怀来?”
“去你的,”巫嶙笑骂,“再好的雅兴都被你说没了,不作不作。”
“真不啊?”
“不写。你要送姑娘,自己写去。”
“你别说,我还真有两句想吟。”顾秋起身,展开落花扇,摇头晃脑念道,“飞云四子,紫竹之亭;小酌怡情,何乐可及!”
“噗!”
“哈哈哈!”巫嶙拍桌大笑,“诗不成诗,文不成文,你就拿这个送姑娘?”
“怎么就不算诗啦!”顾秋完全不觉得有问题,快速扇风昂首挺胸,“你们看啊,等我们以后修为更高名气更盛,那随口一说,于旁人讲就是金口玉言,今天我这几句日后传出去,那就是能流传千古的名言!”
巫嶙笑得捧腹扶额:“哎呀,就你刚才这段话让别人听去,只会以为飞云四子十足自恋,师弟啊你怎么这么好玩呢。”
云渊也笑着摇头,端起酒杯将酒水送入口中,云起刚低头,顾秋就把空白的扇面递到他眼前来了。
“来来师弟,快把我刚才的玉言写下来。”
云起哭笑不得:“真写啊?”
“真的不能更真!”
云起拗不过他,将面前的碗碟杯盏推开些许,从灵玉中拿出笔墨,顾秋十分殷勤的帮他研磨,看云起一笔一划将方才那几句写在上头。
“起个题目吧。”顾秋摸着下巴,“飞云诗?四子诗?”
巫嶙:“你好歹也是‘百晓生’,能不能说点有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