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茹无力地摇摇头说:“李大姐,不关你的事…”“哼!”张仲文冷笑了一声,他在这古旧的宿舍楼里四处张望着,一双眼睛里寒光四射,他慢悠悠地说:“她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文,我昨天晚上真看见楼里着火了。那火好大,好凶啊;火里面还有一个男孩子,他好像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他很紧张;我隐约听他在喊刘英,刘英是谁啊?你们这里有叫刘英的吗?”
“笑茹,你不是在做梦吧?还是你发烧烧糊涂了?这楼里好好的,哪里有着火?”Cindy忐忑不安地说。“Cindy你在这里这么久,认识有叫刘英的人吗?”张仲文问她。
“那就不好说了,这是学校,那么多学生,我怎么可能都知道?不过…不过…”Cindy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你可是什么啊?”“咱们系的主任刘老太,名字叫刘玉英。不过,好像和男孩子应该没有关系吧?”
“刘老太?就是那个号称铁面神捕鬼见愁的刘主任?”张仲文一听这个名字就从脊梁后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来报到的那一天他见过刘老太一面,其实刘老太不算很老,也就四十几岁,不过她那枯黄麻木的表情和一身深黑严肃如同寿衣的的打扮,厚得如同啤酒瓶底的古董眼镜下冷峻挑剔的目光,即便是大仙张仲文也被吓了一跳。
刘老太是英语系的主任,以心狠手辣着称,她教的班级里考试补考率一直居高不下,只要旷她的课就等于自取灭亡,她大笔一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挽救取消考试资格的命运。
这四十几岁尚未婚配的老处女一天到晚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地考察教师们是否迟到早退,而且谁的面子也不给;教考双抓,师生俱怕;一声咳鸦雀无声,再开口飞沙走石;真真正正是猿猴低头,虎狼让路的校园巡海夜叉鬼见愁四大名捕之首。
提起她的名号哪个学生不是闻风丧胆?哪个老师不是哭笑不得?“算了,我们别管这些无聊的事情,笑茹你先好好休息吧。”张仲文绕开了这个话题。
“我发誓我真看见了一个男孩…”笑茹的声音很小。张仲文贴在Cindy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Cindy惊讶地变了脸色,嘴巴大到好像江河决堤,说了一声“啊?”
***下午的时候全院教职工开会,那么多老师挤在大礼堂里,屋子里热得要死。本以为领导说例行公事地完了新学期的计划展望和新希望后就可以散场,没想到突然在一片掌声中前台上出现了一个个子不高,干瘦的中年人。
党委书记乔月兰很是热情地介绍给全体例会人员:“这就是周天华同志,我们院已经邀请他作我们的名誉副院长,同时感谢他捐献十万人民币修葺我们院的图书馆。”
不知道谁又掀起了一轮掌声,张仲文不知所谓地也跟着拍手,可是他忽然注意到前排,他的主任刘玉英始终把手揣在口袋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苍老的脸庞上有一种不屑的目光呆滞地望向大礼堂的棚顶。“真酷!”张仲文乍舌。那个周天华真是能讲,捧着麦克风就不愿意放手了。
他先从自己的穷苦童年讲起,然后描述自己如何以坚毅不拔的意志自学成才,后来又声情并茂地讲解他的留学生涯,再后来又谦虚谨慎地介绍他在学术上心得体会,旁征博引,滔滔不绝,他说到日落西沉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张仲文看见自己的妈妈在前排眉头深锁,坐立不安;知道娘亲肾不好想上厕所。张仲文烦了,他抓住周天华说话感情性暂停的一个空档,突然狠命激烈地鼓起掌来,一旁昏昏欲睡的众教师在半昏迷状态中突然听见这么忘情的掌声,都以为演说已经结束,都跟着鼓起掌来,还有几个年青老师知道张仲文的意图,都站起身来拍手,顷刻之间大礼堂里掌声如雷,热闹非凡。
乔月兰抓住机会一把抢过周天华的麦克风,带着夺取政权后的喜悦说:“感谢周院长的精彩报告,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众人一看得救,都劫后余生般慌忙散去,乔月兰感激地朝儿子使了一个眼神,也朝着女洗手间发足狂奔。那周天华正在兴头上意犹未尽呢,一眨眼的功夫台下就已经没人了,他扫兴地朝礼堂下看去,只看到一个黑衣的女人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学院里的人请他出去吃饭,他起身走到门口,可是总是感觉背后有两道刺痛的目光在扎着自己,他心慌慌地回头,发现那个女人还是目不转睛地在盯着他看。
他感到恐惧,害怕地问周围的人:“那位是…”“我是刘瑛。你不记得我了?”刘主任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还是插在口袋里。“刘瑛?你…你还在这里?”周天华脑后有一滴冷汗划下。“对,我还在这里。没想到吧?”
刘主任摘下了眼镜,周天华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他望着眼前容颜枯瘦和满头花发的刘瑛,不知所措。“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刘瑛用不容推辞,但是分外冷淡的语调说。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周天华转过身去,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他匆忙地走出了大门。
刘瑛胸部一阵颤抖,她咳嗽起来,但是呈现病态的黄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然后不声不息地消失在黄昏黑暗的走廊里。今天教工宿舍里回来的老师多一些了,也热闹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