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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25章(1 / 2)

烟波浩渺 第二十一章

太医退了下去,景曦渺终于敢扬起脸来,相里若木一直都在他身边看着他,看着他撕扯开的皮肉又重新被太医合拢,严肃得就像第一天把他拎上皇位的那个相里太尉。他想伸出手去拉相里若木的手,手指动了动终于没敢。

“太尉,虽然伤口又裂开了, 但是…现在看来不能再耽搁了,还是马上赶回京城的好。不知道京城会不会有动作,必须要马上回京城。”必要要马上回京城,太尉必须马上回军队才能保证没有危险,这场刺杀还不知道是偶然的一次行为,还是一场新的政变的讯号。

早在景祥有意要杀掉皇帝的时候,相里若木就应该在确定自己活着的时候马上返回京城,自己不应该硬绊住他这么久。

“皇上,”相里若木看着景曦渺隐忧重重的眼睛“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没有人能在京城里兴风作浪。”

这一趟回京行色匆匆,天色尚且不晚,景曦渺已经坐到寝宫的榻上,相里若木就此不见人影。

景曦渺一夜不曾合眼,宫中也一夜风平浪静,到了天亮时候,景曦渺才睡了一会。再醒过来,仍旧没有人来通禀宫外的情形。景曦渺醒来后第六次召来刘公公问外边的情形。

“皇上,”刘公公看着景曦渺掩饰不住的失望,忍不住说到“要么,奴才往太尉府打听?”

“不必了。”景曦渺摇摇头“皇上不能听不能看不能知道太尉府里还没有告诉的事情。朕若问了,将来让太尉难办。”

说到底太尉的属下是一定要杀了皇上,拥立太尉为新帝。必须这样,他的属下才能成为开国功臣,否则那些人就是景氏王朝的乱世贼子,如果有一日太尉势败则他们就要株连九族。所以他们,比太尉还要心急,如果太尉露出下不了手的意思,他的属下就会为了活下来和飞黄腾达而自己寻找机会和借口杀了皇上,那样的话,即使太尉想要保他也会犯众怒。

刘公公解不过这意思来,不过宫里边的习惯是不多说不多问,所以他也就没有再说。只是看着景曦渺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榻上一坐就是一天。

“皇上,这榻上到底凉,皇上还是到床上,就睡了吧。”已经过了掌灯时候,刘公公进来劝他,又有些欲言又止。

景曦渺已经看在眼里“刘公公,难道是有什么消息吗?但说无妨。”

“皇上,论理…老奴实在不该说。”刘公公迟疑了一下“可是老奴回京路上听太尉府的檀心说,羽林中有人说刺客行刺的时候,皇上拽着太尉不放,使得太尉差点成了箭靶子。”

“什么?”景曦渺惊诧地问了一句,然后又恍然大悟,脸色少有地沈了下来。

“老奴看得分明,皇上当时是为了把太尉的要害挡在后头。可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羽林们当时又只顾了找刺客,哪里分得清楚。只是…不知道太尉他…他当时请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公公知道不该给宫里递话,可是毕竟伺候景曦渺的日子久了,免不了怜爱这个少年天子。

“皇上,太尉早在狩苑的时候就吩咐了老奴,若是皇上闷得慌,就请皇上常去太尉府里逛逛。”刘公公看得出太尉对这个皇上很是有些情意“要么,皇上就去太尉府跟太尉解释几句。再有,或许太尉见了皇上,就把这件事了了呢?”

景曦渺呆了半晌,摇摇头,咬着嘴唇扭开脸“不必了。”刘公公要再说,却知这小皇帝要是孤拐脾气上来,劝是不中用的。

景曦渺心里七上八下,便叫刘公公先下去,自己要静静。可是还没等他难过多长时间,就听见外边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他听见太尉压着嗓子问刘公公“皇上今天吃了几回药?饭吃得好不好?”

景曦渺忍不住笑了出来,慌忙掩饰,急急忙忙挪动伤腿在榻上躺下,装作睡着了。又听见相里若木问“睡得好不好?”

“皇上昨晚都没怎么睡,今天早上才睡了一个更次,现在还不肯睡呢。”刘公公回他。景曦渺听了又赶忙坐起来。

相里若木已经大步踏进来了,并没瞧出景曦渺面色绯红甚是不自在来,相里若木一路走的热了,景曦渺待的寝宫如今又比别的屋里暖些,他一边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边解开自己的外衣丢给跟进来伺候的太监,自己一屁股坐到景曦渺旁边。景曦渺瞧着他“太尉…你…好有气势啊。”

“刘公公,快上茶来,这一天把我累得口干舌燥。”相里若木一边说一边把袖子都挽起来了,也不理会那小孩揶揄他,那模样,几乎可说是兴致勃勃“皇上,你知道那个刺客是谁?”

景曦渺瞪怪物一样地瞪着相里若木,慢吞吞地说“太尉,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刺客是谁?”

相里若木却兴致不减“他就是当世奇才吴鸣宇啊,想当年,我派了多少人去请他见我一面,他说他乃一介布衣,不愿以才侍权贵;当时我一时恼火,派了兵去请他,没想到他提前跑了。可没相到,今天还有缘再见到他。”

“相里若木,他可是要杀你啊。”景曦渺挑起眼眉,惊异地看着太尉接过一碗茶做牛饮状。“他倒是骨头硬,你以前还派兵去请他?”

相里若木哈哈大笑,难得的好心情“我那时候是孟浪了些,曦渺说的是,今天审他的时候,他还说我专权夺政,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景曦渺敛了笑容“那你怎么不气呢?”不自觉地身体就向相里若木那里靠近,相里若木的手放在景曦渺的伤腿上,轻微地抚摸着“曦渺,北疆的蛮族实在是最大的隐患,臣这一辈子几乎都耗在北疆上了,对他们实在是了解得很,农耕跟游牧无法相安无事,我农耕之民要稳,他游牧之民则要抢。我们跟北疆决战的日子不会很远了。曦渺,如果我们跟北疆大规模地决战,那么西源这个地方就必然会是屯粮之地。可现如今西源州不时被北疆骚扰,我派了戍边的将军,可是西源州边防线太长,戍边的将军疲于奔命不说,又都不懂政务,地方官员弹压不住手里有兵的人,结果每每招致民怨沸腾,田地荒芜,民不聊生。所以我一直都在琢磨一个懂兵法,又有骨气的做西源的父母官。不过这小子,死也不肯为我所用,口口声声效忠皇帝,忠臣不二,我也拿他没法子,所以曦渺你明日…哦不,等身上伤好了也不迟,曦渺就见见这个吴鸣宇,他不是要给皇帝效忠吗,就给他这个机会,你亲自下旨给他。”

景曦渺本来听得呆了,这时候听见相里若木给自己交代活儿干,才回过神来“喔”了一声,呆看着相里若木鼻梁高挺,眼睛神采奕奕,知他已不知看到了多远去,相里若木是先帝的臣子,倘或先帝是个有道明君,给相里若木一番作为的机会,相里若木必定堪称国器。

相里若木见识心胸远非寻常人可及,古往今来这样处境的大臣,对皇上没有不忌惮顾虑的,他竟然还放着一个本想要他性命的刺客不追究,还要给他官做,更何况刺客还是忠于皇帝的。

相里若木这样的人──景曦渺生在皇宫中,总没见过这样的人,想来这大约就是君子坦荡荡。

相里若木正接过刘公公奉上来的莲子羹,想递给景曦渺,回头看见景曦渺隐隐有叹息之意,这模样在这小孩脸上出现正叫故作深沈“曦渺你叹息什么?”

景曦渺没有接相里若木手里的碗“哎哟,昨天我胳膊也扭了。”相里若木信以为真,马上自己拿了勺子喂给景曦渺,动作干脆利落,景曦渺还皱着眉头,一脸的确很疼的模样。

喝了两口,景曦渺说“其实我刚才是想,我跟太尉大人真算情投意合。”相里若木手一抖,一口莲子羹没送进景曦渺的口里,景曦渺已经不装疼了,小脸上云淡风轻“啊…我的书读得不好,兴许形容君臣相知贤臣良主的词儿不是这个?”

相里若木被景曦渺言语推搡却不自知,还在继续喂景曦渺吃莲子羹,景曦渺又喝了一口“不如你我君臣也效法古人义结金兰。”

“净胡扯,你可是宫里落地的皇上。你说的那些义结金兰的皇上,那都是平民出身的,早年在江湖间漂泊过,所以才有几个江湖好友拜把子结兄弟。”相里若木一笑,这小皇帝脑子里想法倒多。

景曦渺向他身边挪挪“那…要是,你我原是相逢于江湖,你要不要跟我义结金兰?”

相里若木看一眼景曦渺,因为屋里热,只穿着家常的小褂坐在楠木榻上,因为着急听答案,一只没受伤的腿还晃啊晃的。相里若木所有心思都飘忽忽不清楚了,放下碗,揽住景曦渺,不知不觉在景曦渺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江湖天地之大不是皇宫中能想象的,等过了这阵子,你的伤也好了,我带你去外边走走。”

景曦渺的眼里一瞬间涨满了兴奋“真的啊,太尉你真是太好了,那…我就答应你见见你说的那个吴什么吧,说不定只是长得好看而已。”

相里若木开怀大笑“景曦渺你得了便宜卖了乖是不是?”

刘公公在外边听得真切,要说他这老太监攀上太尉这棵大树已经不是一天了,见太尉的时候多了,可除了跟皇上说话时候,还未见过太尉有笑得这么开怀过。再细听景曦渺的回话,细不可闻,不知底下又说了什么。

烟波浩渺 第二十二章

转眼夏末,这一半年发生了不少事,只不过大多与市井小民无关,大家能觉得的也就是自新皇登基以来还没有战事,老百姓难得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不在乎如今当朝说了算的到底是皇帝还是太尉。再有便是有些原来睿庆王的藩国乱了,为避祸乱,睿庆地界的难民便往外涌,在京城一带常能见到。新皇登基是上一年秋天,到过了年才改年号永安,永安元年开了恩科,天下读书人也跃跃欲试,我朝规矩,会试是在秋天,称做秋闱,这已经是夏末,各地够资格参加会试的举子大多都在路上,算算时间大多也快到京城了。

京城原本只有一条时断时不断的河,后来被好大喜功的先帝开成了运河,运河直通到南边商贸繁盛的大郡通平郡。到了通平郡,水路陆路都四通八达,进京走水路的多半都从通平郡走。

通平郡离城门口不远的街上便有个小饭馆,名字有趣,就叫“不知味”因为名儿起的怪,倒有不少人在这吃饭。这天午后突然下了场暴雨,吃饭的就被隔在这“不知味”索性就聊了起来,其间有一二十个举子,总不过也就是纵论天下时政。

这一群人就围了一桌听一个白衣的说“现如今天下被那个外号‘屠夫’的太尉把持着,我等他日若是能高中,入朝为官,自当以天下为己任,匡扶景氏王朝。”

一个青衣的哼了一声“皇上?哼,我等自然是应当以天下为己任,可也要辅佐明主,更何况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太尉大人虽然是权势大了点,可是戍边十年,北疆的蛮子因为有太尉大人在而不敢犯边,后来又平定五国之乱,这可是不世之功,倘或没有了太尉相里若木,这景氏王朝早就败了。”

那着白衣的道“臣子为万岁尽忠难道不是应该的?”

那人嗤笑道“可我听说这个皇上,自幼长在深宫大院里,是个无能之辈,就春天去了趟狩苑打猎,结果听说还摔断了腿。”

旁边一桌一个着锦袍的少年正在有滋有味地吃一碗馄饨,一边瞧着他们说话,听到这儿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又听那着白衣似乎着了恼“你我饱读诗书之人何发此乱臣贼子之言?”

少年微笑着正瞧着等那说话尖酸的青衣人接着说,没瞧见一个穿紫袍的人叼着烟袋踱到他面前瞧他。这人仔细看眼前少年,皮肤细腻白皙,一双妙目恍若星辰,小巧鼻翼,细看去虽然笑着却沈静似水。大约刚过束发之年,一身月白缎子衣裳,腰间系着银丝锦绣的腰带,下边悬着一块玉璧穿着五色丝绦。细细看去分明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少年,怎么连个跟的人都没有?

这紫袍人是通平郡太守姨太生的儿子,叫许久,平日不喜读书,专好男色,今日左看右看这少年,心中便生出些意思了,动了龙阳之兴,哪里还挪得开步。冲着少年吐了口烟。

少年回过头来,筷子还夹着最后一个馄饨,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被一群泼皮簇拥的人。

这人哈哈一笑“在下许久,人称久爷,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啊?怎么出门也不带个人,莫不是第一次出门,走丢了吧?”

少年似笑非笑,年纪虽小却带了三分威仪,逼得人不大敢跟他对视,旁边的人却都知道许久不是善类,几个正争论的举子见这边围上来一群人,也往这边看过来。

少年开口道“我叫敬渺,原是跟我哥哥出来经商的,刚跟我哥走散了。”

“哎哟,原来是跟哥哥走散了啊,”许久涎着脸凑过来“不如你就跟了哥哥我走吧,”伸手就过来摸这少年的脸,少年一躲只摸到头发,顺势捞起,送到鼻子上一嗅“美哉!小美人,不管你是谁家的,今日你都须得跟我走。”

少年似乎恼了,唇角那一抹笑意也无了“你这村汉,我大哥一会便会找来,你还是快走吧,我本来自己走丢了就要挨他训,你就不要惹他更生气了。”

“你大哥?他算哪根葱?”许久上来一爪子抓住少年的胳膊“来给爷嘴儿一个。”

“真混账。”方才的白衣举子忍不住拍案而起“无法无天。”这些举子多半是年轻人,血气方刚。

“哟,还有人路见不平啊?不过百无一用是书生,看看你们,一个个都跟个娘们似的,你还能怎么着?法?老子就是法!”许久一只手还抓着少年的胳膊,扯开大嗓门。

少年倒不紧张,一双杏核眼看着几个举子,好像要看他们怎么办似的。白衣人上前两步,就想掰开他的手“混账东西,快放开这孩子,我们已经差人去报官了,你还不快滚。”

许久的打手当着白衣举子的脸就是一拳“告诉你,我们爷就是太守的公子,你报啊,你报啊。”

“你…你敢打举人?”白衣被打倒在地,众举人都动了怒火,哄哄起来。

方才那穿青衣的两步跑过去,干脆利落地堵上门,回头笑到“好啊,你是法,你是官,既然你打了举人,你也不要走,就给我留在这,有种的就把我们这些人全打趴下。”在场的有二十多个举人,青衣人机灵得很,知道打了举人在我朝是大罪,不过这人既然是太守的儿子必然有恃无恐,但只要把事情闹大了,连打了二十几个举人,朝廷就没有不管的。因而一味的跟这些泼皮胡搅蛮缠,想要趁机把那少年救下来。

许久虽然是个纨!子弟,可也有些犹豫。没想到抓着的少年笑了“这位太守公子,你要是把这些举人都打了,恐怕朝廷会判你个腰斩。就算你是太守的儿子,是锦文公主的孙子,可是你不知道太尉专爱拿皇亲国戚做法子立规矩?我劝你识相点,现在松开我,再跟那举人赔礼道歉,兴许我就不言语了,你也保得了命。”

许久被这少年笑得心里发毛,再看他,经了这么大的骚乱,可是小脸上的表情不慌不忙“你连我奶奶是长公主都知道?”

青衣人的话开始有几个举人还没转过来,现在听这少年提点,都醒悟过来,跟着青衣人堵在门口,青衣人听见他们说话,留神看那少年,心里猜测他是何许人也,能连太守家里谱系都知道的,再看他神情气度,越发有些疑惑。

许久怎能让到手的鸭子再飞的“不要打这些举人,给我硬冲出去。”一面就死拽着少年让他跟着自己走。

青衣人见状冲着门外就狂喊“来人哪,泼皮打举人了,来人啊,泼皮打举人了。有人造反了,有人造反了。”这些个举人见状都跟着喊起来,加上这些人又推搡在一起挤出了门,堆在楼梯上,越发壮观。

一群举人跟泼皮搅和在一起,还大叫着有人打举人,这哪是小事。

也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只碗的碎片正扎在许久正拽人的胳膊上,混乱中许久惨号一声,把众人都镇住了,呆在楼梯上。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一楼大厅满面怒容的高大男人,脸色立刻就变了,别人都还愣着,他一猫腰从人缝里硬挤出来,跑到男人身边“大…大哥,我我我就是出来吃碗馄饨,这…这个人把一个举人给打了。”

“哪个人这么大胆?”男人粗手粗脚没好气地把少年被挤乱的衣服拽回来“带你出来你就学出市井样子来了是不是?还敢私自跑出来吃馄饨?这都是什么人你跟他们挤在一起。”眼见这男人几乎被气得直哆嗦,帮少年整理衣服把这少年拽得直晃悠。

许久号丧的震天,这时候回过神来“来人啊,把下边这几个狗崽子给我打死!”

“放屁!”男人一声怒喝,少年缩了缩肩膀,许久的打手也被震住了,多少会点武功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男人一个碎片能打这么准这么狠,可不是普通人。“哪些是举人,给我站出来!”

这语气太横,众人甚至吃不准,他是不是要把举人杀了。青衣人最先扶着那个被打的举人走了出来,二十多个举人陆续挤了出来站在一边,倒不知道这男人是多大的官,只是莫名其妙地被震慑住了。

“这男人抓着你胳膊干什么?”男人问那少年,少年马上如实回答他“他说要我跟他走,还想要当众亲我,幸好被那个举人拦住了,他就是为这个被打的,他还说…”

“行了别说了。”男人打断他的话,看不出为什么可好像弟弟被轻薄了他的怒火反而平息了,声调也平稳了,只不过说出的话让这些举人直哆嗦,他回头冲身后的随从说“都听见渺儿说什么了?”

相里一平行礼“都听见了,主人,我马上杀了他。”

“不用杀了他,他要死,那是因为他当众打了举人,留给官府判去。你上去 ,把他拽了渺儿的胳膊砍下来。等等,把他的嘴唇也削下去。”男人平静地吩咐完了,才拉那少年“这真是教训,今日吓着你了吧?我们去外边等一平。你们几个举人也跟我出来吧,有人去找大夫没有?”

这些人刚出门,羽林中郎将相里一平就动了手,手起刀落,许久的随从都还来不及动作,主子就被剁去一只胳膊两片嘴唇。

烟波浩渺 第二十三章

通平郡的城东的僻静处有一处小小院落,街门虽窄,可是走进去小小巧巧的三进院子,中间还围着个静雅别致的小园子。相里若木一大早就去查通平郡的盐运,此番来通平郡原是他有些政事,小皇上听说他要离京一段时间,就到太尉府里闹得天翻地覆,相里若木头疼至极,只好顺便把小皇上带来游玩。

这天还不到晌午,相里若木就回来了,穿过小园子一眼看见景曦渺在葡萄架下放了一张榻,正在上面窝着,旁边一边放着冰镇的葡萄西瓜,一边放着点心酥糖。

“景曦渺,你就在风地里睡吧,相里一平管不了你是不是?”相里若木看着他左右放的东西“点心等到饭后再吃,谁给你买冰回来的?”其实相里若木只要稍微一想,肯定就会发现自己被景曦渺牵得死死的,只因为相里若木脑子早已被国事政务军务梗塞,忙的他昏天黑地,这些个饮食行止的琐碎事,他都无暇细想,却不知生活本就是被这些事填满充塞的,若是无了这些,只怕再辉煌的生活也会轰然倒塌。

景曦渺在榻上向里拱了拱,就是不搭理他。相里若木在他的榻边坐下,瞧着景曦渺衣领里露出细嫩的脖颈,还看得见一处青痕,忍不住伸手进去细细抚摸,景曦渺痒得缩缩脖子。相里若木侧身躺在他身后,在他的头发上一吻“今天怎么不出去逛了?不是让相里一平陪着你了吗?”

“身上乏…得很。”景曦渺哼哼道。

相里若木亲亲他的耳朵,脸埋进他的颈项闻着熟悉了的干爽味道,心神具宁,因问他“昨晚不是你出的主意,用这法子折抵你私自外出的错儿,换你今后还能出去玩么?”

说完就看着景曦渺的耳根慢慢红了,更加装聋作哑。园子外头相里一平隔着一层蔷薇花墙禀告太尉有人来拜见,相里若木一听就知道是盐政和漕运那边的事,连忙起身,景曦渺也连忙跟着坐起来“千万小心点,这个事我看不能逼得太急,毕竟民政不是军政,再有,我看许久这个事,通平太守连问都没问,恐怕他就知道太尉在这儿。”

“知道,”相里若木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回身揽他一把“没人知道你是皇上,出去的时候千万带着相里一平,拣热闹的地方瞧瞧就回来罢,别去僻静地方,天要黑的时候务必回来,不许要挟相里一平,晚上不许在外边流连,知道吗?”

“嗯。”景曦渺点点头,只顾看着自己的手被相里若木握着,哪里还有心神分出来听他说什么,满口胡乱应着。相里若木又嘱咐了一句“外边乱着呢,路上小心车马,别被碰着。”

景曦渺乖顺地点头,眼看着相里若木走了,知道这次再回来非得晚上不可,就腻烦无聊起来。自己一个人吃了中饭,就带着侍卫去街上逛。

通平这地方环着水,颇有些好景致,垂柳依依,青山隐隐,景曦渺摇着纸扇,立于桥头,心思已经飘忽不知何处。

忽抬头,见一个书生站在面前,身上穿着青布衣衫,朴实无华,大约二十五六岁模样,瘦削脸面,一双眼却明亮得很,似有多少锦绣文章藏在里面。景曦渺看着他,倒眼熟“哦──你是昨日救我的书生。”

书生却忽然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无知书生韩梦圭,昨日在圣上面前口出狂言,请圣上赐韩梦圭死罪。”

景曦渺愣了一下,跟相里一平对看了一眼,因回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回皇上,皇上昨日自言名讳,因而学生便知道了。寻常人都已经避了皇上的讳不会再以皇上名字的音形为名,若说是因为皇上登基时间不久,尚且有人不习惯改名,可是皇上昨日说自己姓敬,就跟景字谐音,便又是十分吻合了。想来盖因事出紧急,突然改名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自己的名字,这也是人之常情。除此之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学生以为正是天子气魄。可叹从前学生听信了传闻,以为天子无能,是学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敢再参加科举,自知没有为人臣子的资质,又在皇上驾前猖狂,求皇上赐死学生。”

景曦渺一笑“你倒也敏捷。不过你昨日谈论学问文章之时,何等的潇洒,怎么今日这般没出息?你起来吧,我知你必不是攀附权贵之人。”

韩梦圭又叩了一个头才起来“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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