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千万不能开!”艾小杨的心一下子掉到胃里了一下,急吼吼的叫出,不,是嘶叫出最后一句话。那个声音真是旷野中的哀嚎。
但是,声音的传播速度绝对没有表姐的行动快。哗的一下,铁罐一下子被掰开,两个亮闪闪的银色铁盘被分了开来,里面是一卷胶片。
这个时候,室友正好开门进来,目睹表姐手里拿着的被掰开的铁罐和曝露在阳光下的胶片,一下子惊呆。站在原地,嘴张成了一个巨大的o型,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表姐尴尬的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看到室友的表情,知道情况不是很妙,赔笑着说,“我就看看里面是什么,奶瓶不见了……”
室友还是不说话,一步一步,很慢的朝胶片走了过去。
艾小杨杵在原地像是被雷打过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卡住。
整个房间空气凝固了,而且气氛相当之恐怖。谁都不说话。
突然,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被施了魔法的人像是被解了咒一样。
“你知道这是什么???”室友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这是我过去两个月拍的片子!没有洗过!!”
咆哮声和孩子的哭闹声混作一团。艾小杨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走过去解围,说实话,他不知道是应该帮谁解围,帮表姐解释还是安慰室友。那是一个6小时长的索尼彩色胶片,光是胶片本身的价格就是上万块,更别说里面包含的,是室友两个月的外景心血。
“你知道这是什么呀?”室友叫喊当中,一把拿过胶片,捧在手里,两眼空洞的看着手里的被曝光的胶片,满脸不相信事实的样子,“你都干了什么呀?”
“我,我这不是看看吗,你又没说不让看……”表姐还在徒劳的解释。
孩子哭的更起劲了,表姐抱过孩子,跟小杨说,“那,我先去找奶瓶了啊。”说完赶紧回房间,小杨不接话,只是走过去,到室友旁边,“这……我……真是对不起……”
室友抱着已经废弃的胶片,跌坐在沙发中,嘴里喃喃的念到,“我怎么办?”
“笃笃笃”,艾小杨敲响了表姐的门。
“进来。”表姐正给孩子喂奶,艾小杨进门,随手带上,表姐一边讪笑着解释,“看我这记性,奶瓶我给拿进屋子来了,都给忘了呢。”孩子喝完奶,砸着嘴,表姐把孩子抱起来,拍着,见艾小杨站着不动,道,“怎么了?你室友没啥事儿吧?”
艾小杨心里苦笑了一下,“姐,今天这事儿吧……”
“咳,一会儿我去给他陪个不是,不就是一卷胶片吗。”表姐见孩子打了饱嗝,把孩子放下,回头道,“怎么了这是?”
“姐,你别误会。刚才我室友跟我说了,他在这儿没法干活儿。要不……要不明儿我给您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您也好带孩子。”
表姐听到此言,停下了手里忙着的事情,也不擦奶瓶了,看着艾小杨道,“你这是要把我赶出去?”
“不,不是那么说,”艾小杨不知道怎么解释,急于寻找一个合适的说法,“就是,他也不方便,您也不方便不是。”
表姐慢慢的走到床前坐下,眼圈红了,“你这是叫我们到哪里去?”
“就,就附近啊,明儿给您找个舒服宽敞的地方……”
表姐的眼泪开始从眼眶里滑落,“其实你姐夫,本来是不要这个孩子的。我执意要生,他给了我一笔钱。我想也好,到美国来生,以后有个美国公民也好有个依靠。其实……你姐夫在外面有女人的,我一直拖着不回去,就是因为怕回去了,他索性跟我把事情摊牌了……”说着,不停的擦眼泪,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在美国就你一个亲人,你都把我往外赶,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啊?”说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种伤心,真是感觉有之只手在揪住你的心。
艾小杨听了,心里真不是滋味。他原本不知道表姐的事情的,只是以为表姐赶了个出国生孩子的大潮,生完孩子就该回去的。谁知道表姐还有那么一个心酸的故事。正如纽约的每一个人,出门时候是光鲜开心的,可是各自背后的辛酸又有谁知道。
“那个……表姐,我,知道,”小杨在表姐身旁坐了下来。艾小杨小时候在表姐家寄住过一年,表姐大他五岁,经常是表姐背着两个人的午饭、带着他一起去上学。有一次,他踢球扭了膝盖,是表姐一步步把他背回家的。这些,他都还记得。他难过的看着表姐,拍了拍她的后背,“姐,你要是不嫌吵……就继续住着吧,室友那边我去说。”
表姐哭着点头,“谢谢你,小杨。我知道你这孩子有良心。”
艾小杨退身出门,到了客厅,站在窗口对着窗外长叹一声。室友那边怎么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候,闹铃响了。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有个半天的活儿,是给一个摄制组做助理。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烦心的事儿多了,最近一段时间,任何事情都要用手机或者笔记本记录,否则准保忘记。顾不得细想,艾小杨收拾起客厅一隅的背包,换上鞋,出门往地铁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