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里面传来一个老年女性的询问声。
“张妈啊?是我,王管家。”
“噢,王管家。”随着说话声,门栓被放下,“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探出一张老妇人的脸来。
“王管家,那么晚了,你……”
“张妈,谁死了?”王管家迫不及待的问。
“唉,是夫人过世了……”老妇人说。
“啊,怎么回事?老爷有没有事?”王管家大惊失色。
那老妇说道:“唉,老爷应该没事吧?他离开快一个月了,夫人前天得了急病,到了晚上大口大口吐了一堆的血,就去了,连个话都没交代,你知道我们的情况,又不敢去叫老爷,只好先把后事办了,唉,幸亏有少爷在家主事。”
“张妈,谁啊?”
随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张妈的身后出现一个一身缟素的少年,高鼻深目,显然是个混血儿,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
“是王管家。”张妈说。
“张妈,少爷,是锦衣卫的刘大人来了,先让我们进去。”王管家说。
“锦衣卫……”
张妈虽然惊愕但是也不敢怠慢,赶紧打开大门,放刘清华一行人进入院内。进入院子,刘清华远远就看到正厅中停放着一副黑色棺木,这是临时搭建的灵堂,他想了想死者为大,也就不矫情。便来到灵堂前点了三根香,拜了拜。
“这位大人,深夜来此,有何事啊?”少年给刘清华施礼,举手投足之间表现得不慌不忙,落落大方,显然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刘清华顿生好感,心想这少年小小年纪,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不在身边,家里的一切靠他自己了,幸亏倒也是一副少年老成,能有担当的样子。
“令堂什么时候去世的?你父亲呢?”刘清华问。
“回大人,前天早上发病,请了大夫来看,吃了药,毫不见效,到了日落就咽气了。
”朝发夕死,这……这也是瘟疫呀……”刘清元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立刻吩咐让所有人穿上防护服,带好口罩。又转身询问道,“你娘去世时吐血了?”
“嗯!咽气之前吐了两口血。”少年答。
“小哥,你娘尽快落葬,如果血吐在地上要用生石灰清理,衣物被褥都烧掉,令堂罹患的可能是一种瘟疫,你家里人都要喝那种达原饮。”刘清华叮嘱道。
“嗯,多谢大人,这些我从学校回来时已经知道了。你们若是不来,我正准备明天将我娘下葬,您放心,我回来的时候让家里人都喝了达原饮,也全部进行了消毒,应该无碍。”少年人回答。
“做的好,对了!你爹呢?”刘清华问道。
“回大人的话,这我实在不太清楚,我爹一个月前来了一次,”这少年语气有些冷淡,显然对他父亲的事情不太关心,冷冷地说道,”跟往常一他每次只是在这里住了两三天就走了,应该是回开封了吧?其他的我不太了解。”
“令堂去世前,令尊住在这里三天就走了?”刘清华又问。
“是的,小住了几日。”少年回答说。
“他走的时候身边还有什么人?对了,有没有随身他携带最喜欢的一本《古兰经》。”刘清华问。
听到锦衣卫的这位官员突然提起那本《古兰经》,少年人诧异地看了一下刘清华一眼,想了想回答说:“大人,我父亲是个信徒,他身边是有本羊皮卷的《古兰经》从不离身,如果按照习惯,我想应该是带着的。不过说实话,我父亲走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他来的时候是坐马车来的,带了两个小厮和一个车夫。”
“嗯,“刘清华点点头,又问道,”同来的那两个小厮和车夫呢?有没有跟着你父亲走?他们几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唉,“少年人叹了一口气,说,”他们跟随我父亲来了没几天,就接连发病,全都死了。”
刘清华一怔,忙问:“他们也死了?怎么死的?”
“是的,他们也都是病死的,但是躺了两天,请了大夫来看也没用处,死在这里,我父亲买了三口棺材把他们葬了。也正因为如此,我父亲才独自一人匆匆离去的。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那少年人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们也吐血吗?”刘清华没有正面回答,又问道。
“他们都不吐血,就是脖子下边起了两个很大的疙瘩。”
“噢……知道了。“刘清华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是请哪个郎中看的病?”
“就是本地镇上‘回春堂’的掌柜,素来和我们家有生意往来,生病的时候都会请他过来。”少年答。
“微公子,“刘清华想了一想,又追问道,”你想一想,你父亲在这里留下了什么货没有?”
“有,“少年仔细的想了想,点点头说,”大概两个樟木箱,听说里面是皮毛。不过我父亲的东西我从来不动的,我也没打开看过。”
“那好。立刻带我去看看!”刘清华吩咐完,又命令他手下一位总旗官,“田博冠,命令外面的人全面封锁这个院子,只许进,不许出。对了,给这个微公子准备一套防护服,其他人也要做好防护。那木箱子可能就是病源,好了,微公子,你头前带路。”
“大人,请不要叫我微公子。我不姓微,我姓胡,名德帝,子长生。”这位少年说道。
“你不随你父亲姓,为什么?”刘清华有些奇怪。
“大人,我母亲只是个外室,还是个侨居在此的外国人,我能够理解自己的母亲,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取得在大明的居留权,方便自己做生意而已。“少年人一边换衣服,一边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为什么要随着我生父的姓?况且我也不打算听他的话归依真主已经惹怒了他,他也没打算认我这个儿子。因此我改姓胡。”说到这里,他突然问,“大人,你们锦衣卫找他,是不是我父亲犯了什么罪?”
“哦,你认为你父亲会犯什么罪?”刘清华反问道。
“您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说实话,不管我父亲犯了什么滔天之罪,我都不会觉得奇怪。虽然我不知道我父亲究竟做了什么,但是看到平常跟他打交道的人,我就猜的出来我的父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哪怕是您说他是要造反,我现在也不会奇怪的!”胡德帝淡淡的说道,仿佛他现在讨论的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后生,你好像很恨你的父亲?”刘清华又问道。
“以前倒不会,现在我恨他!”
“为什么?”
“无它,你刚刚说那些皮毛有可能就是病源,看我家里的情况,再想一想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想这可能是真的!“说到这时,胡德帝的眼睛此刻带着浓浓的恨意,说,”我父亲月初过来的时候,就带着那两只箱子。家里就连续死了十几个人,后来又轮到了我的母亲。也正是因为父亲来这里之前,听说开封就开始爆发瘟疫。我想,这次瘟疫跟我父亲十有八九有关。如果证实了是他害死了我的母亲!那他现在就是我的仇人……”说完,少年人的眼圈都红了。
两口樟木箱子很快就被抬到了院子中间,两个锦衣卫校尉在严密的防护下,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两口樟木箱。其他人也拿着生石灰全神戒备。打开樟木箱,露出里面的全部都是水獭皮,奇怪的是,这些皮毛还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如果不是张木香的掩盖,运输途中早就会被人查出问题来。
把皮毛倒出来,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死老鼠,隐隐可以看出一些跳蚤。众人大惊失色,现在证据确凿,这是一场鼠疫,而且是人为的传播的。刘清华一声令下,这座院子里的人全部当做嫌疑犯被锦衣卫控制了起来了。
为了避免鼠疫的传播,刘清华根据来时吴大维的叮嘱,用火焚烧了这些害人的东西。看到这一幕,胡德帝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死因,顿时那少年嚎啕大哭起来。王管家在一旁瑟瑟发抖。张妈擦着眼泪也在一边安慰少年。
“且慢!”刘清华正准备将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当做嫌疑犯押走的时候,那少年人突然挣扎着说道:“大人,我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些跟你无关?这个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知道你的父亲害死了多少人吗?仅仅是开封府就有两万三千多名无辜的老百姓被他害死。抓到这个畜生,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刘清华冷冷地说道。
“不,我不是想为自己辩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无需为自己辩护。”胡德帝摇摇头说道,“我刚才想起了一件事,我父亲在这个后花园里应该有个密室,小时候我调皮,躲在后花园的假山里玩。有一回发现我父亲走入假山,然后不见了。小时候我不懂事,现在想起来,这里面肯定有间密室。请相信我,我也是大明的子民。这条线索说不定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刘清华即使是现在也对着少年印象其实不错,看到他满脸的诚恳,于是点点头,让人放开他。吩咐道:“带我们去看看!”
……
一名膀大腰圆的校尉用尽力气将一座小点的假山推开,一条暗道就出现在众人脚下,走到暗室的铁门前,砸开铁锁打开铁门后,点亮了里面的油灯,这才发现下面竟然别有洞天,然后大呼小叫的请刘清华下来观看。只见里面放着六口大箱子,一名校尉打开其中的一口箱子看了一眼之后,狠狠地咽了两口吐沫,全是各种珍珠和宝石。
刘清华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他仔细观察四壁,里面竟然还有一张门,并没有上锁,推开里面的房门,点亮油灯,狭小的空间里竟然蜷缩着一个人,被铁链牢牢的锁在石壁上,已经奄奄一息。刘清华连忙走过去,抬起那人的脸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常掌柜!怎么会是你?”
那人艰难的抬起头来,神色非常的憔悴,身体也很瘦弱。看样子被关了不少的时间。等他借着灯光看清楚刘清华的样子,顿时变得神情激动起来,喉咙里嘶哑的喊了一句:“刘百户,快通知朝廷,白……白莲教勾结外敌作乱,祥瑞……庄的老板微生是白莲教的堂主。他们……他们要运送皮毛传播瘟疫。”
“常掌柜,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又会被关在这里?”刘清华闻言大吃一惊。
“我……乃军情司外勤人员,名叫常大力,中校军衔,编号30084,执行任务时遭人暗算,被困在了这里。你现在就可以发电报查证,一定要阻止……”说到这里,这人已经晕了过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