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石崇已经是“石郎才尽”, 可是他的话多少还是给石咏提供了一些思路。
如今工匠们的审美与工艺水准已经登上了高峰,可是做出来器物的用途, 还局限在礼器典仪、风雅赏玩、日常装饰这一类, 这也就决定了这些器物的消费者只局限于金字塔顶尖上那个小小的阶层, 还没有真正为普罗大众的日常生活带来帮助。
连养心殿如今都还用的是蚌壳做成的明瓦呢, 谁能说大片的平板玻璃做出来会没有销路?
如今这个社会之中,专门的小手工业者这个阶层已经逐渐形成,正在脱离原本依附土地劳作的农民阶层。推动这个阶层的发展与壮大, 推动技术突破与革新, 也许就能一定程度上解决现有的社会矛盾,并且为底层劳动人民争取更高的地位与社会待遇。
做自鸣钟, 说到底还是从富人口袋里掏钱, 但赚来的这些钱若是投入到赈灾、河工、筑路这一类与民生相关的用途上,铁定是一眨眼就没了。
但若是有一整个阶层能逐渐富裕起来, 再加上技术的发展与科技的进步, 情势也许就会不同。
于是石咏拿定了主意, 打算就朝这个方向再去琢磨去。
他正琢磨着,薛蟠那边却下了帖子,邀他和贾琏一起去说话。
待这日石咏与贾琏两人见了薛蟠, 便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都连忙问起缘由。
薛蟠这日将石咏与贾琏请到了自家一处产业里,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坐下来饮茶。
贾琏听了薛蟠所倾吐的“烦恼”,登时说:“竟有这等好事?”
原来,薛蟠所烦恼的, 竟是他自己个儿的亲事。
自从承德与京城中两间经营自鸣钟生意的铺子开张之后,“皇商薛家”便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昔年与薛家有生意往来的人都说,没想到老一辈去了之后,这年轻的家主经营起来,倒也有声有色。
薛蟠以前就是个纨绔,一向甩手让自家掌柜去处理生意的,难得这一回自己做上了手,心头还挺得意的。哪知名声一起,上门说亲的人立即多了起来,令薛姨妈一时有些应接不暇,挑来挑去就挑花了眼。
石咏听说,就好奇地问:“薛大哥不是在旗的吗?”
薛家是内务府包衣,也在旗籍。按照石咏所想,要是有人给薛蟠说亲,总得等三年一次的选秀之后再说。薛家可能原本也是这样想,或是在家世与薛家相当,也就是同为内务府包衣家的女孩儿里面择一为妻。
薛蟠点点头,贾琏便代他向石咏解释:“如今上门说亲,要么就是内务府包衣家里的,要么就是报了免选的,要么就是逾龄的。”
石咏一听便明白了:要么就是门第不高的,要么就是可能身有疾病缺陷的,再不然就是年龄偏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