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目光一闪,正要伸手揭开红布,忽感身前正有人快步走来,便适时止住。
抬头看了看,却见是庞奇略显焦急之色走来,道:“大人,有情况,借一步说话。”
徐安关起木盒,示意他边走边说,道:“什么情况?”
庞奇正色道:“继你被任命为使团副手后,宫中又出了几道圣旨,涉及诸多权贵之事。首当其冲,便是御史案已被推翻。陛下将台府被灭的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太子妃母族金氏。吴相已被释放,且官复原职,只是手上再无兵权,只留其右相的虚衔。”
“今日天未亮之前,杨宣亲自领兵查抄了金府。据说金虎胆敢拒捕,已被当场格杀。太子妃一干人等,仍在皇陵守灵,则被下令禁足,永守先太子陵寝,不死不出。”
“再者,萧无晟竟被重新启用,任右三司郎,统管三部。户部侍郎魏千里升任尚书,原户部尚书李尉升任左三司郎。镇捕司首荆飞鹤,官升两级,任刑部侍郎。”
“萧霞上书请愿返回封地,骆家一干人等皆随行,朝圣大会后便会启程离京。廷尉府尹骆英,靖媛郡主骆姿双双辞官,昭安公主招亲一事取消,将择日远嫁大奉,与大奉齐王世子大婚。”
徐安听后,大惊:“什么?杨宣是陛下的眼线,时至今日,陛下不可能不知当年的李放通敌案,萧无晟才是真正的主谋!金虎,不过是一介帮凶!再到御史案,有杨宣在,陛下怎会不知先太子萧尔康还活着,而且就是屠灭台府的主谋?”
“释放吴应雄理所应当,但为何只将罪责推给金虎?魏千里与荆飞鹤牵涉城中黑帮,与六皇子被刺一案,深有关联。本该论罪,因何要擢升他们?最不可思议的是萧无晟,他既是通敌案的主谋,却非但不擒不杀,而且还要重新启用?”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老糊涂了吗?”
庞奇闻言,微微汗颜,只因徐安此时口中的那句“老糊涂”,实则已构成了大不敬之罪。
顿了顿后,才回道:“下官也觉诡异,合着咱们这数月来辛苦寻求的真相,被陛下视若无物,他根本就不想要一个结果。或者说他想要的是另外一个结果。还有,泥鳅和桑槐昨夜出宫后,在禁卫的保护下连夜从南城码头坐船离京,随行还有那位此前逃走的女武士,是杨宣亲自送他们上的船。”
徐安重重哼了一声,沉默半分后,道:“哼!一心要为秦芳菲复仇,在没有抓到秦芳雪之前,是不会轻易离京的。此番,她竟要请旨就藩,背后怕是受陛下所制。骆氏鼎盛,在京都经营多年,根深蒂固。陛下有意迫使他们离京,幕后定有深意。”
“陛下觊觎骆家已久,此前先是有意将骆家当作新太子的垫脚石,现有借着私下联合司徒锐祸乱宫闱、僭越之举,迫使骆家放弃在京的势力和家产,以求平安。可见陛下将有大动作要展开!”
“但骆家想弃卒保命?想得挺美!本官既为使团副手,当有选择随团谋士的权力吧?老庞,去安排一下!三日后,你随我出使。并拟一份文书,召骆姿为使团医官,本官要带上她。另外,即刻让李琪和纳兰兴来台府见我。”
说完,也不等庞奇反应,就加快速度离去。
同一时间。
城外某处幽暗的山洞中。
萧尔康在接到手下几个黑衣人的密信后,发出一声冷笑:“出使大燕?看来父皇是要出手了!当年大景与蛮夷联军,几乎攻入京都腹地。虽后得大燕与大奉相助,化险为夷。但这两国临阵起意,倒摆了父皇一道。东部海岸线被迫割让给大燕数年之久,大奉占据南境,几乎将南境之财都搜刮干净。”
“像父皇这样睚眦必报之人,又怎会忘记这个屈辱?仇怨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大燕只是开始,父皇要的是整个大陆的天下!不论此番是大燕少帝欲夺权柄,除去司徒虎,还是司徒虎欲自立为帝都好。只要二者敢向父皇借兵,都无异于引狼入室。”
“相反,如果大燕国内仍然保持着权柄割据、对立的局面,父皇倒是会按兵不动!而大奉朝距离覆灭的时候也已不远,父皇迫使骆家放弃家业离京,姑姑黯然隐退,无一不再预示着朝廷正在暗中搜刮钱财,为大举兴兵做准备。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世家东窗事发,他们的钱财将被沦为军饷!”
“魏千里与荆飞鹤不过是个阴险小人,不堪大用,但胜在听话啊。由他们两个一人掌握财权,一人掌管刑狱,便可大举清剿京中权贵世家,为朝廷征得银两。十皇叔萧无晟素来是父皇的坚定支持者,登基之初如是,现在亦同。因此即便十皇叔是通敌案的主谋,父皇也有视而不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