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呆呆盯着少年浓长细密的睫毛,一根一根地数过去。这令她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痛楚。
直到手指被温热潮湿的气息包围,阮绵绵才从恍惚中醒来。“崔师兄,脏。”她抗拒地想要抽回手指。
崔浩按住她手腕的力道却不容忽略。
抽不回手的阮绵绵低头良久,半晌抬起湿漉漉的眼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崔师兄,不要对我太好。”
崔浩放开她的手指,细细擦净。“为什么呢?”他把这当成了玩笑话。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我从小缺爱,如果你对我太好,我会舍不得走。阮绵绵心里默默想。可是呐,我必须得走,不得不走。
“不为什么,”阮绵绵突然无赖起来。她扑在崔浩身上,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我怕我会舍不得。”话到最后,几乎是气息。
舍不得才好,崔浩到底是辨清了耳边的话。舍不得,便陪我一生罢。他回抱住身前的人,密不透风地紧紧搂住。
崔浩需日日喝药补充元气。阮绵绵有时也偷偷私下喝药,不过功效不同,她喝的药是止疼,麻木痛感的。
巫医说,药可治病,亦可害人。他对阮绵绵说,你吃的那几味,都是在止疼之余,对体质伤害极大的药。按你目前的状况,如果日日吃下去,不出三月,便会迅速枯衰死亡。
半年的时间已经很短了。如果再缩短至三个月,阮绵绵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
她想多陪陪崔师兄。看着他身体一天天好转,陪他查明庄主死亡的原因。
等崔师兄一切都安稳下来。阮绵绵想,即便不舍,她也能安心地离开了。
于是这些止痛的药,阮绵绵也狠心停了下来。等到实在撑不住,再偷偷熬一碗喝下。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过去。冬日的严寒褪去,春天的脚步近了。
早春时节,万物勃发着生机。阮绵绵近来觉很少,总是早早的就起床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清晨的空气微凉却清爽。她深吸一口空气,感觉身心愉悦。
阮绵绵照例做好早饭。粥、包子、面条、红薯……,她总是变着花样给崔师兄做饭。
崔浩起得也很早。天色微亮,他便手持藏锋剑,在院中一招一式练开了。
阮绵绵有时做好早饭,会直接唤他。两人就在小院中摆起桌碗,沐浴在晨光下,说说笑笑,一边聊一边吃早饭。
有时阮绵绵看崔浩练剑,看得入了神。便干脆拖一把小木凳,坐下托腮,仔仔细细地观看。看着剑招行云流水处,偶尔也忍不住喝彩一声。
阮绵绵对剑式不大懂,但她看得出崔师兄剑术的精湛。有时她会想,要多少个寒来暑往,早起晚睡的苦练,才能换来这般崔师兄这般干净利落的行剑。
阮绵绵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些难受。不可否认,磨难是特殊的人生经历。也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但其本质,归根到底还是磨难,陷入其中的人难免会尝遍酸楚。
崔师兄呐,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