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幕
晌午的日头正好,阮绵绵在院中两棵槐树间拉起一条绳索,绕树干几圈绑紧了,然后拍拍手上的灰尘,满意地转身回屋,把被子统统抱出来晒太阳。
“崔师兄,我熬了鲫鱼汤,你快来尝尝。”阮绵绵挑开小厨房的素色门帘,端着青花瓷碗,笑吟吟地招呼。
崔浩手中的藏锋剑闻言收起。
少年额角沁出大片汗珠,自清醒之后,崔浩便整日整日地练剑。外祖父崔庄主的离奇过世,是悬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崔师兄,你尝尝咸淡。”阮绵绵将瓷碗并瓷勺递过去,抽出怀中手帕替少年擦拭额角的汗珠。
大病初愈,崔师兄这样没日没夜地练剑,阮绵绵不是不担心。可她心里也明白崔师兄的想法。
崔庄主是崔师兄唯一的亲人。哪怕彼此生疏,崔师兄也不可能对崔庄主的死视若罔闻。
“味道怎么样?”阮绵绵期待地问。
少年没有用瓷勺,抿了一小口后,便仰头饮下,喉结上下微动。
“我很喜欢。”崔浩放下碗,轻声说,眼神却很亮。
阮绵绵接过空碗,掩饰不住的喜意。崔师兄本就有些瘦,又大病了一场。鱼汤这样的补物,他喜欢吃自然是好事。
“崔师兄,吃饭吧,”阮绵绵看着他,“吃饱了,休息会儿再练剑也不迟。”
转身回厨房的阮绵绵,脸上的轻松与喜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是泛白的脸色,虚弱的神情。
是救星也是□□,这就是蛊。
阮绵绵手指捏紧勺柄。没事的、没事的。她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去注意身体上的感受,不要。
手臂一抖,手指一松,瓷勺摔落在地,跌得粉碎。
阮绵绵赶紧顺势蹲下,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痛得站不稳。
“慢点,我来。别伤着手。”崔浩放下藏锋剑,三两步走近。
阮绵绵慌乱地捡着瓷勺碎片,她几乎想把手掌按在碎渣上,以痛止痛。“没事,不要紧。”阮绵绵低头,轻轻回应。
这一恐怖念头只一闪而过,便被阮绵绵生生扼杀掉,会吓着崔师兄的。她不能这么做。
指尖一点嫣红,碎片划开一条细痕。阮绵绵歪头看着血液一丝丝涌出,一阵迷茫。这种微小的疼痛,已经难以牵动她的情绪起伏。
“痛么?怎么这么不小心。”崔浩左手握住阮绵绵的手腕,右手轻轻替她擦拭伤口。
划痕不大,血却一直在往外涌。少年鸦色的睫毛不安地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