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想了想,回了句:&ot;我看看吧。&ot;
洗干净了手,他转身回到屋里,看了看沙发上的人。
席成闭着眼睛靠在那里,似是在养神,可又知道他看了过来,出声问:&ot;什么事?&ot;
陈词抿唇,迅速在心里掂量,自己是该当做不知道,还是该劝老板去片场看一眼。
几秒后。他做了选择--
&ot;席总,刚才司小姐的经纪人打来电话,说司小姐的状态不太好。&ot;
席成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里头的杀气还未完全散去,盯得陈词也是后背一紧。
血腥气,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词心里浮起一层担忧,不免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幕--有人杀红了眼,彻底失控。
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应该不会再发作了吧?
&ot;司小姐今天拍那场凶案的戏,可能想起了以前的事……&ot;
席成紧抿着唇。面上一片森冷,眼底的杀气比刚才还要浓郁几分。
那场戏是自己建议的,自己要的就是看她在现场崩溃的样子,可为什么现在听到陈词说她状态不好,很想抬手抽自己一巴掌呢?
陈词看了看他,忽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
那股森冷的杀气肆意乱窜,令人头皮发紧。
咬了咬牙,他决定说最后一句:&ot;席总,您要不要去看一下?&ot;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席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速朝着门口走去。
不管是想去看她崩溃的样子还是别的什么,去就是了!
陈词呆了一下,有种老板就在等他给台阶的感觉。
……
第七次重拍,大家的耐心都被耗了大半,脸上的焦躁十分明显。
杜缺的脸色亦是很难看,但他还在克制。
司悦握紧了双手,指甲几乎陷入皮肉的刺痛令她清醒了些,随后,她抬脚走进了别墅。
幸好这里的布置和谢家当年的别墅布置不一样,否则自己真的一步都走不进来。
也不知是走了神还是太紧张。路过第一具'尸体'的时候,她不小心踩到了那人的手,对方始料未及,冷不丁倒吸一口气。
那声音很轻很细,却又跟针一样尖尖的,司悦突然之间就被刺激到了,白着脸僵在原地。
杜缺盯着摄像机里的画面,终于连最后的耐心也耗光了,骂道:&ot;都在搞什么!你是死人!死人知不知道?!谁让你吸气的?!!&ot;
死人……全是死人……
司悦全身都抖了起来,人如风中秋叶。好似风大一点,她就会被吹倒。
地上另外三个倒地的人听到声音知道拍摄中断了,也都纷纷抬起了头。
他们脸上身上都有血,妆面也化得惨白,乍看之下,惊悚无比。
司悦彻底陷入了梦魇里,喃喃道:&ot;小瑾,对不起……对不起……&ot;
经纪人知道出事了,慌忙想要跑过来,那边离得近一些的关昱却出于本能比她先一步扶了司悦一把。
再然后,一个黑影突然闪过,众人都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已经到了司悦身边,一抬手就把关昱推得飞了出去,'砰'地一声跌坐在地上。
关昱又惊又怒地抬头,看清来人登时愣住。
那人将司悦抱在了怀里,靠在她耳边说:&ot;司悦,醒醒!&ot;
有人在叫自己。
可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凶手,都躲着自己,看到自己也都只有谩骂。谁会这么紧张地抱着自己,轻声叫自己的名字呢?
&ot;司悦!&ot;那人又叫了一声,手上也更用力,&ot;醒过来,看着我!&ot;
真的有人在叫自己。
司悦慢慢地抬头,眼前似是笼罩着一片白光,她睁大眼睛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看清。
是席成。
自己喜欢的人果然无所不能,他从天而降来救自己了。
司悦抓着他的手臂,带着哭腔喊了声:&ot;席成……&ot;
知道她这是清醒过来了,可席成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神情。
一转头看向关昱。那眼神凶狠得似是无形之中能将人碎尸万段。
陈词心中大喊不妙,神情凝重。
最近的血腥气太多太重了,方才他们到的时候又刚好看到关昱扶着司悦,这一幕刺激了席成,他终是发病了。
陈词现在忽然很后悔自己劝席成来片场,这要是传出去,定是满城风雨。
幸好席成没有对关昱动手,只是冷冷地说:&ot;这段戏删掉。&ot;
陈编剧愣住了,这不是他自己建议的么?
杜缺也愣住了,要做一个好导演的执念令他狗胆包天,愣怔过后竟然顶撞了席成一句:&ot;怎么能说删戏就删戏呢?&ot;
司悦周身突然一空,然后就看到席成闪到了杜缺面前,抬手就把人掐住了。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词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席成一个眼神给震住。
随即,席成冰冷的声音在这一片死寂里响起:&ot;我说,删掉。&ot;
杜缺吓得魂不附体,因为被掐着又不能点头,只能拼命使眼色表示自己同意删戏。
趁着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陈词走到司悦身边,飞快低语了几句,然后司悦就露出了惊讶至极的表情,还有点恐慌。
下一瞬,她走到席成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温柔地对他说:&ot;杜导已经同意删戏了,你先放手好不好?&ot;
席成眼里似有松动,手上却没有放开。
司悦头皮发麻,但眼下没有后退的余地,也管不了其他人还看着了,她拉着席成的手轻轻晃了晃,有些撒娇:&ot;我想回去了,你带我回去好不好?&ot;
&ot;席成……&ot;
失控的人眼里终于有了神智,收回了掐着杜缺的手,转身抱起司悦就往外走,留下傻眼的众人。
陈词走到杜缺身边,说了一句:&ot;杜导,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外传。&ot;
杜缺连连点头,他不想死,所以绝对不能让今天的事外传,再者传出去他自己也很丢脸好吗!
……
车上。
席成知道自己刚才失控了。
时隔七年。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的病好了,却在今天失控了。
为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眼底竟有茫然。
是因为她吗?
司悦察觉到了他看下来的眼神,却不敢抬头回应。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恐怖了,她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席成。
一样的脸,却是徒然不同的脾性,旁人敢忤逆一分他就要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不--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席成,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个人,是他伪装的。
司悦莫名地有些怕,却也只是咬着唇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终于回到了城西的别墅,席成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跟她说:&ot;我去换件衣服。&ot;
司悦点点头,看着他上楼,等到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她立刻就起身问陈词:&ot;你说的是真的吗?席成他……真的有狂躁症?&ot;
陈词点头:&ot;是。&ot;
&ot;可为什么之前一点也看不出来?&ot;
&ot;因为席总已经七年没有发作过了,还有--&ot;陈词顿了顿,语气沉重:&ot;因为司小姐你。&ot;
司悦不解,&ot;怎么跟我有关?&ot;
&ot;因为席总在乎你了。&ot;
过去七年中的席成,心中无人无物。没有什么能刺激到他。七年前那一场大战后,他也鲜少沾染血腥,所以狂躁症一直没有发作过。
今天去片场之前,陈词其实有觉察到他的异样,但也只以为是他不肯正视自己内心对司悦的感情,所以有些别扭罢了。
原来,那是发病前的征兆,后面关昱那一扶,则成了导火索。
看着陈词满面愁容,司悦心里也沉沉的:&ot;没有药物可以控制吗?&ot;
&ot;没有。&ot;
这世上有什么药是席成弄不到手的呢?他那是执念所致,只有破了执念才能彻底根治。
最重要的是,他有了在乎的人,有了软肋,有了情绪失控的源泉。
&ot;他发病的时候……都那么……吓人吗?&ot;
想了想,司悦还是把可怕换成了吓人。
陈词苦笑了一下,露出不知该怎么开口的表情。
七年前那场大战中,席成的狂躁症就发作过。失控后的他杀红了眼,手里的血腥多得浸染了满池子的水。
他不想吓到司悦,含糊地说:&ot;只要不刺激席总,他的病就不会发作。&ot;
司悦忙点头,过了会儿又问:&ot;万一真发作了,那怎么办?&ot;
陈词莞尔一笑,&ot;刚刚司小姐不是能让席总冷静下来吗?&ot;
刚才他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让司悦上前一试,想起席成的执念,他觉着要么司悦让席成冷静了下来,要么席成连带司悦也给掐死。
到底是真的在乎了,还在乎得颇深,竟那么容易就让司悦把他的理智唤了回来。
大概,他对凶手一说,也有了怀疑吧?
楼梯上这时忽然传来脚步声,是席成换好衣服下来了。
冷静的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虽然有些疏离,但那张过分俊逸的脸让人能忍下这一点,司悦看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