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府里住了几日,她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府里……
怎地会如此破败?
虽说宋应昌只是个外官,但好歹也位列三品,便是过得再清贫,也不敢到如此地步。
扫了一眼自己手中出现裂纹的茶盏,楚千凝心下疑窦丛生。
正想着,却见冷画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世子妃,宋夫人前来求见。”
“请她进来吧。”
“是。”
不多时,便见一名身着素色麻衣的妇人走了进来。
见状,楚千凝眸光微闪。
堂堂三品大员的夫人竟穿的如此素简,特别还是在拜见公主时,未免有些失礼。
瞧着张氏的言行举止,楚千凝觉得她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可明明知道却还是如此行事,难道当真是因着这府里穷困潦倒吗?
可是……
究竟为何会至这般地步呢?
“臣妇参见公主殿下。”行至房中,张氏规规矩矩的拜倒在地,言行得体,面上未露怯色。
“起身吧。”
“谢公主殿下。”
“夫人不必客气,坐吧。”楚千凝温和的朝她笑着,“冷画,上茶。”
大抵是没想到堂堂公主会如此平易近人,张氏有些受宠若惊,又起身谢了恩,一拜再拜。
一番千恩万谢之后,她方才再次落座。
“此前听闻公主殿下身子不适,恐打扰了您休息,是以也未敢前来请安,如今见您气色好些,臣妇与老爷也可安心了。”
“只是初到此处有些不大习惯,再加上之前一路照顾世子,忧心不已,这才忽然病倒,如今已好多了,并不妨事。”不知对方此来是何目的,楚千凝回答的滴水不漏。
闻言,张氏关切道,“公主身子精贵,理应养尊处优才是,这府里的丫鬟虽不多,但好在各个手脚麻利,您与世子可放心驱使。”
“好。”
“有何所需之物,您便派丫鬟去告诉臣妇一声便是。”张氏殷切说道,未有谄媚之态,亦不会让人觉得有何不敬,程度拿捏的刚刚好,不会令人生厌。
“如此……本宫便先行谢过了……”
“您说哪里话,臣妇和老爷可万万当不起!”张氏战战兢兢的起身。
说话间,却见黎阡陌缓步走了进来。
匆忙扫了一眼,张氏便赶紧低下头去,只觉得满目生辉,周遭的景色都黯淡了许多。
“见过世子爷。”
“无须多礼。”淡淡的应了一声,黎阡陌径自走到楚千凝身边坐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今日觉得身子如何?”
“已好多了,你无须担忧。”
恐自己在此耽误了他们二人叙话,张氏便起身告退。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楚千凝不禁轻声叹道,“倒是位难得贤内助……”
有此夫人,想来宋应昌应当很安心吧。
谁知黎阡陌听闻她的话却缓缓摇头,明显不大赞同的样子。
“我说的不对?”她挑眉。
“不全对。”
“那你说说。”
“若论贤内助,何人能比得过凝儿你?”
“……”
就知道他要扯上她!
娇笑着瞥了他一眼,楚千凝想起方才想到的事情,不禁正色对他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府里很奇怪,明明是一城太守,可府内却破败至此,连给咱们用的杯盘碗盏都是破的,更何况是他们自己,可我想不明白,他们怎会如此寒酸?”
“凝儿若去这扶风城中逛逛,便会收回自己方才所言了。”黎阡陌温声笑道。
“此话何意?”
“比起那些人家,宋应昌这一处已算富庶了。”
“富庶?!”楚千凝眉心微低,明显对这般情况感到震惊。
在来扶风城之前她便心知这处的贫苦,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到这般地步。
连城守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寻常百姓!
心知楚千凝在想什么,黎阡陌却摇头笑曰,“你想错了,百姓的日子虽苦些,但胜在平安,相比之下,这一处的官员和豪绅就危险的多。”
苍族人时不时侵扰此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值得一提的是,对方竟只针对这些大户,普通百姓他们甚至都不放在眼里。
听闻黎阡陌的话,楚千凝的眉头不禁皱的愈紧。
表面上看起来,对方似是只图大财,可实际上,她却觉得他们是有意收买人心。
人往往只会关注自己的利益,事不关己的情况下,都会选择“高高挂起”,甚至有一些人会因为对方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利益而对他们感恩戴德。
长此以往,东夷这边渐失民心,苍族人自然日渐壮大。
那位苍族头领倒是有些头脑……
倘或他当真与凤君撷勾结在一起,怕是还真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转头看向黎阡陌,楚千凝下意识想要问他凤君撷如今到何处了,还须多久会到扶风城,可话到嘴边却忽然顿住。
当着他的面,还是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比较好吧……
这样一想,楚千凝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以她并不知道,此刻被她忌惮防备的凤君撷早已到了扶风城,甚至正与苍凌二人坐在一处把酒言欢,共谋大业。
对方显然也不知她会出现在扶风城,因此当他得知护国公主和宁阳侯世子来了此处时,手中的杯盏都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