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鬼有些感慨地笑了笑,踏着木屐走到三刀的尸首旁,目光分明放在尸首上,口中说出的话语却与尸首毫无关系,“从相遇那时起,只有阿岑你愿意一直这般信任我,所有人都视我为异己避之不及......只有你......愿意接纳我,让我追随与你......”
“你敢相信吗?其实在你踏上白峰山的那一刻,我便打心底里相信你就是我穷尽一生所要侍奉的君主,所以当你向我伸出手时,我真的非常感动......如果我也曾有前世的话,或许那时便已是你的臣子了吧?”
“......所以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东西成为你称王道路上的阻碍。”
“阿岑,你要相信,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岑鬼被月鬼这一番毫无预兆的倾诉弄得有些莫名,记忆里的月鬼从来都是一副矫揉造作,深藏不露的模样,今次突然这般坦然地掏心窝子,反倒弄得岑鬼有些不自在了,慌忙摆手希望这个话题快些过去,“大爷我可是万鬼之王,挑选部下的眼光自不会出差错。”
“......是吗?”月鬼欣慰地笑了两声,一瞬间竟有些想要否定岑鬼的说法,可旋即便意识到自己若是否定了这个说法,岂不就是在否定自己的忠心,否定自己眼下的做法?这可不行,自己可是在帮着岑鬼啊。
这般想着,干脆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的尸首上,喃喃说道,“这尸首......似乎还有些生气存在,好生奇怪......”
“因为三刀的魂魄还被封印在里头。”岑鬼一面说着,一面走近尸体,将结出印子的指尖点在了尸首眉心。
半晌,毫无反应。
岑鬼愣在原地,开始回想瑾钰先前的那番叮嘱。瑾钰说的是,如果解开封印的过程能够顺利的话,首先被施加在尸首上的封印会浮现在半空,那时候只要按照日晷移动的轨迹依次摧毁几个阵眼,便能够彻底破坏阵法。
自己结印的手势并没有差错,那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要不阿岑你教教我?”月鬼捏着下颌,分析道,“关于封印术的事,我大致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封印术对于一个人的意念要求极高,心越难静便越难有所大成,阿岑你本就是浮躁脾性,无法解开倒也在情理之中,换我试试吧。”
岑鬼有些不大服气,离开卫渊的身子后又对着尸首试了几次,依旧无果,这才气呼呼地附回到卫渊的身体里,将结印手势放慢了比划给月鬼看。因为印子数目实在太多,顺序又不可出错,饶是机灵如月鬼一般也学得颇为艰辛。
岑鬼看在眼里,不禁得意地笑了出来,“你和瑾钰虽然看起来脑子好使,但学这个也学得如此费劲,大爷我不是谋士,反而一次便学会了。看来大爷我果真是个天才。”
“咦?”月鬼难以置信,“你一次学会的?”
岑鬼得意洋洋地仰起了脑袋。
月鬼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你诓我。”
岑鬼这就不服气了,争辩道,“大爷我诓你作甚?大爷我几时骗过人?”
“可是......”月鬼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不敢想象自己竟会比岑鬼还蠢,“怎么可能......”
二人一刻不停地学了一个时辰,月鬼才算勉勉强强记住了结印顺序,好不容易结了套完整的点在尸首眉心,却依旧毫无反应,气得月鬼险些当场抽出薙刀削了这尸首的脑袋。
岑鬼看笑话般在旁说着风凉话,笑着笑着,余光却瞥见尉迟玹从榻上缓缓坐了起来。
月鬼显然也注意到了床榻那处的动静,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去。
尉迟玹恹恹地在榻上坐了片刻,双眼无神地打量了一番尸首附近的状况,视线扫过岑鬼与月鬼结印的手势,脑海中有一瞬恍惚,旋即捂住脑袋,努力压制那些令人生厌的话语,虚弱地问岑鬼,“你们在做什么?”
月鬼没有出声,岑鬼赶忙答道,“三刀的魂魄被封印在了他的尸首里,大爷我和阿月在用解除封印的法子救他。只可惜不知道哪步出了岔子,大爷我与阿月都试了一遍,一直折腾到现在都无法解开。”
“尉迟,你要不要也试上一试?”
岑鬼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本也没指望尉迟玹会答应。如果他答应了,自己便正好借此机会展露一下自己一学就会的天赋,如果他不答应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尉迟玹拒绝自己的请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正这般想着,尉迟玹却已掀开被褥,踩着靴子一步一晃地走到了自己跟前,淡然问道,“怎么做?”
岑鬼愣了片刻,赶忙同尉迟玹比划了一遍结印的手势,“你就这般做,做完后将手指点在尸首的......”
还未说完,尉迟玹竟已结出了一套完整的封印,将手指点在了三刀的眉心,指尖与尸首接触的刹那,自眉心处飞出一抹光点,光点愈来愈大,扩散成了一圈阵法似的复杂圆盘。
尉迟玹继续抬手,像集市挑菜般轻易地点了几处,封印便应声碎裂开来。
岑鬼与月鬼呆若木鸡地立在一旁,迟迟给不出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