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青行灯想象的不同。

南溪没有主动去桃花林。

而是自己从桃花林里面出来了。

其实当自己没有注意时，光蝶便从自己身上离去，朝南溪的方向飞的时候。青行灯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在不知不觉中，从未跟除月亮之外的事物亲近过的青行灯，已经放不下南溪了。

为了故事而经常和人类打交道的青行灯对人类的本质看得通透。

人类因为生命的短暂，往往本身能成为构造出惊艳时光的故事。

就仿佛是珍馐。

只要吸食。

家常小菜再也无法入味。

不过南溪的故事不同。

青行灯喜欢它们。

一开始是觉得这些故事新奇，后来就变了味。

往青行灯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开始的时候，青行灯觉得南溪很吵。

问的一些重复的问题，让青行灯心烦。

后来，听不到南溪说话，青行灯又会觉得过于安静了。

也就是这时，青行灯发现，南溪说的话她都喜欢听，就算是一些傻到了极点的废话，青行灯也想将它好好记下来。

只是因为它们是南溪讲的罢了。

这些文字，从南溪的口中吐出，再被自己记录，青行灯会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将南溪送到人类的村子之后，青行灯以为自己会回归原来的生活轨迹。

为了故事到处行走。

她飞过庙会，看见炫目的烟花在空中炸开。青行灯便想到南溪讲过的关于烟花的事情。南溪说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烟花。

南溪问青行灯。

是烟花好看一些还是桃花好看一些。

可笑。

烟花和桃花是两种东西。

南溪认为烟花也是一种植物，会结出美味的果实。

就跟南溪认为每一株桃花林里面的桃花树都会结果实一般。

天真的人类。

被青行灯送回了人类村庄。

而且还把脸和裸露在外的皮肤给治好了。

南溪实际上是挺无语的。她真的猜不出青行灯的想法，毕竟南溪并不是什么聪明的角色。别人的愚是大智若愚，而南溪实际上就是愚而已。

迅速融入人类村庄。

南溪住在最边上的位置。

她跟人们一起劳作，很快，光滑的皮肤被晒黑、开裂，她又不好看了。

南溪并不擅长讲故事。

也不擅长舞蹈音律。

她身上没有足以吸引人的优秀品质。

所以她只能依靠心机了。

这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足以让别人爱上的人，所不屑去使用的东西。

半年后，战争再次展开。

应激下的勉强算是富足的村子遭受重创。

南溪躲在地下室之中。

这个地下室是她一点一点挖出来的。等到搜刮的军队离开，南溪从地下室之中出来，她在怀中藏了一把刀。

朝桃花林的方向跑去。

当南溪看见青行灯的光蝶的时候，南溪跑了几步后，往前一扑，怀中的刀侧入她的腹部，大量的血染开，盛开出一朵红色的花。

光蝶在南溪的上方飞旋。

……她会回来吗？

会的吧。

她不是坚信桃花林就是桃花源吗？

青行灯悬浮在桃花林的上空，目光锁定南溪所在的村落。她的下半身全化作光蝶，在森林里面飞舞。

其中一只便看见了南溪的身影。

顺着血迹找去，青行灯看见扶着树木喘气的南溪。南溪眼睛是湿漉漉的，嘴唇却是干的。南溪另外一只手捂住腹部，道：“小蝴蝶？”

见南溪还活着。

青行灯松了口气，转而又因为南溪称呼自己为小蝴蝶，而感到郁闷。

光蝶在青行灯身边聚集，没入青行灯的繁复的和服之中，所有的光蝶消失，青行灯落在地上，走到南溪身边。

青行灯：“我不是蝴蝶。”

南溪垂头，看着青行灯踩在地上的赤脚：“这样啊。”

青行灯拉开南溪的和服，看南溪的腹部。

上面有一道口子，大量鲜血从中流出。

南溪悲伤道：“我要死了。”

青行灯手点在南溪的伤口处，南溪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伤口好的差不多了，青行灯收手，看南溪的表情。

南溪睁大眼睛，手往伤口处摸去。

青行灯抓住南溪的手。

不让南溪摸自己的伤口。

南溪看青行灯。

青行灯没有松开，道：“我带你去桃花源。”

“那不是桃花源。”南溪抿嘴。

“有人类的时候，就是。”青行灯松开手，手指划过南溪的手背，勾住南溪的食指，扣紧，“跟我去吧。”

南溪其实并不会什么心理学。

她只是知道，往往凉对方几天，就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却没想到，这一招，对青行灯这么管用？

可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差点就凉了下半辈子吧。

再次回到桃花林。

南溪并不知道。

青行灯对她已经很有好感了。

只是之前青行灯表现出来的时候，南溪没有发现罢了。

比如说光蝶散落在南溪的房间之中。

就像是今晚，南溪睁开眼睛，她看见光芒从自己被子上面散出，她本以为这是青行灯的光蝶，她转头，却看见青行灯趴在自己的被子上，长发散开。闭着眼睛。

青行灯很轻，就跟光线一般没有重量。

青行灯趴在南溪的被子上，她的身上一阵一阵闪着青色的光芒。

——真的是灯呢。

见青行灯在自己身上。

南溪便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她开始觉得手麻、腿麻。

本身南溪是不想惊扰青行灯的。

然而这样真的不舒服。

南溪拍了拍覆在被子上的青行灯。

青行灯抬头，带着探究审视南溪。

“为什么救我呢？”南溪问道。

实际上她那伤吧，自己划的，并不危害生命。

青行灯不回答。

南溪问：“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青行灯还是不回答。

南溪：“小蝴蝶？”

青行灯纠正：“青行灯。”

南溪：“小蝴蝶。”

青行灯：“青行灯。”

南溪：“小——”

青行灯用手捂住南溪的嘴：“青行灯。”

南溪委屈地看着青行灯，不用说，青行灯就知道，南溪恐怕是想说‘明明就是小蝴蝶’这种话语。果然，青行灯手松开后。

南溪道：“你就是小蝴蝶。”

青行灯看南溪。

南溪眼里有自己的颜色，她并不光滑的皮肤上，也有自己的青色。

聒噪的人类。

青行灯堵着南溪的嘴，不过这一次没有用手，她伏在南溪身上，身体前倾，冰凉的唇瓣贴在南溪温暖的唇上。

在南溪惊愕的目光中，青行灯将南溪牙冠撬开。

温柔而缱绻。

之后又舔过南溪的牙床。

把她亲的喘不过起来。

一吻结束。

南溪秒怂，得意之色尽数退去，怯生生地望着青行灯，抿着嘴，仿佛在道歉，她不该叫青行灯小蝴蝶的，是她错了。

青行灯长长呼出一口气。

之后她散开，化作无数光蝶，黏在南溪的身上。

“我错了，青行灯。”南溪连忙道歉。

而蝴蝶粘附在南溪的身上，带着南溪浮起。

“青行灯——”

蝴蝶带南溪浮起来。

从木屋出去。

浮到半空中，南溪朝下望，看见桃林越来越远。自己离月亮越来越近。南溪哭了出来。她在空中被蝴蝶带着飞起来，根本找不准平衡，身上轻飘飘的，跟灵魂出窍一样。没有实感。

“我错了，我道歉啊。”

“对不起，小蝴……啊，不，青行灯。绝对不会叫错了。”

青行灯跟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带着南溪上升。

直到到了某一高度。

青行灯的声音响起来：“看。”

南溪用手捂住眼睛：“不看，我怕高。”

一双不带温度的手扣住南溪的手腕，将南溪的手挪开。

南溪紧闭眼睛。

于是不带温度的手指扒开南溪的眼睛。

清幽的月亮上，暗魔色的划痕划过。月亮的边缘是模糊的，将周围晕染。天空是一块深蓝的绒布，柔和地贴着月亮。

青行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好看吗？”

“……小蝴蝶。”

青行灯一口扣住南溪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南溪眼眶周围，青行灯的唇贴着南溪的耳。青行灯本想纠正。

不过南溪的动作打断了青行灯的思绪。

南溪抓住青行灯的手腕。

人类的身体是温热的。

“这里能看见我的村子呢。”

南溪停留的村子，被人放了火。

在天空中，能看见那边的火光。

青行灯把南溪的头扳过来，满意地看着自己青色的光芒盖过南溪眼中的火光。

人类的村落什么的，不要再看下去了。

你的眼睛之中，也不要倒映其他颜色的光芒了。

青行灯后悔一时冲动，带南溪飞上了天空。

看见自己生活了几个月的村子被烧毁。

南溪的心是悲痛的吧。看着这样的南溪，青行灯也开始觉得不舒服。青行灯特地去了远处，寻来了南溪曾经养过的那种金鱼。

可惜并不是完全一样。

不过以人类的记忆，南溪是不会看出区别的吧。

青行灯将金鱼放在木桶之中，教给南溪。

“曾经的金鱼，我叫他们小金和小黑。这两条叫什么名字呢？”南溪将鱼食洒入木桶。

青行灯奇怪：“你认得出来？”

“当然认得出来啊。小金是我钓上来的，所以小金的嘴巴是破开的。而这条嘴巴是完好的。”

南溪和青行灯对视。

青行灯率先挪开了头，冷哼。

她心中想着，人类这种东西，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就记得这么清楚。结果每次叫自己还叫自己小蝴蝶。她根本不是蝴蝶。

南溪接下来很是思考了几天金鱼的名字。

还跟上瘾了一样，喜欢用这个问题来刁难青行灯。

“你给它们起个名字好不好？”

青行灯趴在树枝上，不理会南溪。

南溪碎碎念着关于名字的事情，一边撸袖子，做出一副要爬树的架势。

等到南溪爬到三米高的位置。

青行灯瞟了眼南溪。

然后从树枝上跃下。

赤脚站在草地上面。

让青行灯没想到的是，南溪看了一眼自己。

最后丢开树，朝自己的方向跳过来。

青行灯调整位置将南溪接住。

南溪顺势搂住青行灯的脖子。

她们两人对视。

青行灯化作光蝶分散开来。

南溪落在了草地上面，她揉着屁股：“好痛啊。”

南溪听见青行灯的声音。

她轻轻地笑了。

就跟花瓣告别花蕊一般的温柔。

所以她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