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笑道:“程先生说的是。艾丽芬兹似乎对琴谱感兴趣,我可以试试,同她拿琴谱去换。”
程墨山道:“我去同侯爷说个试试。这一回,真的难为您了。”
玉杉道:“谈不上。在其位,谋其政罢了。程先生请吧,我有些累了。”
程墨山退了出去后。玉杉喝了些肉粥,对银坠儿道:“银坠儿,你现在要是出城的话,容易么?”
银坠儿收拾着残羹道:“您要什么?”
玉杉道:“我素日戴在手上的水晶珠,你还记得么?”
银坠儿低着头道:“记得的。”
玉杉道:“你若是出得了城,替我找找吧,那一日,绳子被划断了。”
银坠儿道:“绳子断了,那可不好找了。”
玉杉道:“能找到几颗便找几颗吧。若是有被附近山民捡去了的,或是叫咱们的兵士们捡去了的,许他们些银子,替我换回来。”
银坠儿道:“这一个个儿比黄豆还小的,可怎么找呢?”
玉杉低着头,道:“我现在是出不去,若出得去,便自己去找了。”
银坠儿这几日有意讨好玉杉,便陪笑道:“您别急,奴婢没说不去,不过,奴婢这个身份,总得回了侯爷才能出去,不是么?”
玉杉道:“这事叫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准是不许你去的。”
银坠儿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玉杉道:“叫你去,你就去吧,遇到守城的问,你就说替程太医往拂兰山上采药去。程太医那边,等他再过来,我同他说。”
银坠儿道:“好是好,只是,奴婢不认得什么药的。”
玉杉道:“又没叫你真去采药,等回来后,就说没采到,明儿还得再去就是了。”
银坠儿无奈道:“好,奴婢这就去。”
玉杉道:“去吧,到外面小心些,现在虽然冷,将那些东西冻得差不多了,可万一有命大的还活着的呢?”
银坠儿陪笑道:“奴婢知道的。这就去了。”
玉杉道:“等等,你出去,叫人把这屋顶子上的几幅画给我撤了吧。总这么着,也看不出天黑天亮,有什么意思呢,真不知道艾丽芬兹怎么想的。折腾这个不为别的,就为了告诉我一个假天气。”
银坠儿道:“您还有别的吩咐么?若没有,奴婢便去了。”
玉杉道:“去吧。早去早回,别耽搁太久,你若会骑马,便骑马去。别等天黑了再回来。你这个样子,我倒底也不太放心。”
银坠儿道:“您放心,我一准天黑前回来。”
玉杉道:“去吧。等回京了,我一准好好谢你。”
屋内再无一人,玉杉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依着以往的方式吐呐,只是,她的四肢百骸依旧无法感受到内力的存在。甚至于比之昨日,她更提不起力气来。
她敏感地能感受到每一丝风声,她甚至能感受到一呼一吸间胸口起伏带动着衣裳也在起伏。她甚至能够听到两件衣服摩擦的声音。
可是敏感之余,她又是那么的无力,她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那不是被呛水时的灼痛,亦不是疾速奔跑下来不及换气的疼痛。而是没有力气去带动自己的身体的无奈。
分明行动坐卧都可以正常进行。可是,一但开始试图运转内力,便开始变得无力。
感知不到内力的存在,便索性不去管他。只待手中再次有了宝剑时,试一试还能不能舞剑,若能舞剑,也就不怕了。
真回到家中,真有人要害自己,凭着一口宝剑,还怕什么?
内力不在,便不在吧。
她本是侯府小姐,内力于她也不过是可有可无,原也不过是为了防身。走了这一趟,不管怎么样,再回到家中时,梁文箴总是会多护着一些的。
其实,玉杉所料不错,程墨山确实早知玉杉内力不在。那是听梁文箴所说。
而梁文箴则是听艾丽芬兹所说。
至于艾丽芬兹,则是因为,玉杉的内力完全是她下手废去的。说是废去的,不如说是压制住,用拂兰山特有的一种蘑菇煮制的汤压制住的。
而这种蘑菇汤鲜美异常,寻常人万万想不到会是有毒。
蘑菇汤的毒并不难解,只是需要在那蘑菇汤加上中毒者本人的一滴舌尖血。那毒药便变成了解药。而中原的医者并不知其理,也就对此束手无策。
那几日南疆给玉杉的饭菜都被做了手脚,原是为了避免玉杉逃跑。
而与梁文箴言明此事,艾丽芬兹则是要给自己手上的药书,加一砝码。
而这一切,程墨山并不知道,玉杉自然也就不可能知晓。
玉杉低下头,看看自己空空的手腕,这是重生以来,那串水晶珠串第一次长时间离开她的手腕。细看下来,手腕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伤痕在。
此时,叫银坠儿去寻水晶珠,玉杉心里也知道,极有可能一颗也找不到,可是,她却依旧想试上一试。
比起自己自己那聊胜于无的内力,她更想找回的是那一串珠串。
仿佛那珠串在,自己便还在母亲的庇护之中。
想来也是好笑,母亲留与自己的东西,太多太多,自己却独看重这一串珠串。
珠串已失,三缕丝线却还在。这亦是令她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三件事。
看着自己腕上的伤处,玉杉衣袖往上拢了一拢,再解开左臂上的纱布。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是还有一道弯曲得歪七扭八的疤痕。粉色的一条,亦如一条粉嫩的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