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咽咽的箫声,从唇边流淌荡漾出来。玉杉虽闭着双目,却仿佛能听到四面聚集而来的野蜂。
同样的调子,吹了一遍又一遍。玉杉仿佛感觉到野蜂伴随着蜜香被炙烤,随后坠落,而后前赴后继地向这边飞来。玉杉甚至觉得,这也是一种杀戮。
“啊!”
玉杉听到身边有人惊叫,想来是有人被蛰伤了吧?
敛住心神,玉杉告诫着自己。
“有蛇!”
“少帅小心!”
玉杉不敢睁开双眼,强忍着害怕,继续呜呜咽咽地吹着。
“别吹了!”听不出是谁的声音,玉杉强逼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吹奏。
“是箫!是箫声引来的!”
玉杉一惊,睁开了双目。只见无数花蛇游弋在面前。互相交叠着、缠绕着。这令她想起一部话本中的场景——虿盆。
玉杉彻底惊慌了,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场景。
蒋凯还一杆长枪,挑远了一条扔向丕弗城的方向,又挑起一条,再次扔过。从一开始在点杀群蜂,到现在挑开群蛇,他仿佛不会累一般。
汪越常驻昭阳城,对这些蛇虫并不害怕,拿着佩剑护在玉杉周围。
玉杉看出汪越的镇定,道:“汪校尉,咱们该怎么办?”
汪越道:“不知道它们还有多少,能杀多少,便是多少吧。”
玉杉道:“我,该怎么办?”
汪越道:“您还带着剑呢。”
玉杉颤抖着抽出宝剑,却不敢于刺向眼前游弋着的毒物。
汪越道:“我带您回营吧。”
玉杉道:“我走不了了。”
汪越道:“别怕,这东西眼睛不好,只要您动作别太大,别惊动它们,就没事了。”
玉杉道:“怎么会有这样多的蛇?真的是箫声引来的么?”
汪越道:“也许吧,来,您拉着我的手,我带您一起回去。”
玉杉想伸手,却不敢。汪越顾及不了许多,只待自己身旁没有蛇在盘旋时,便强拉着玉杉的胳膊往后退。
就这样,汪越一路替玉杉开路,拽着玉杉回了营盘。
梁文箴看着跌跌撞撞地回来的女儿,也是一惊。连问:“怎么回事?”
玉杉脸色煞白,早说不出话来。
汪越解释道:“营外,来了好多的蛇,与野蜂一起来的。”
梁文箴道:“汪校尉,你同玉吉守在大帐,不许出去。赵将军,你同我来。”
汪越扶着玉杉坐到椅上,问道:“少帅,帐中有蜜糖么?”
玉杉摇摇头,道:“要这个做什么?”
汪越道:“您吓到了,要有蜜糖一类的话,沏些蜜糖水,安神的。”
玉杉道:“没有,没想过会用上这个的。”
汪越叹道:“您是北方人,怕这些东西也是寻常。其实,若是久了,看得习惯了,也就不怕了。”
玉杉道:“是么?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汪越道:“不知道,这东西虽有毒,但一条也毒不死几个人,南疆不会觉得指着这东西就能退咱们的兵,不过是乱咱们的军心,侯爷出去了,有侯爷在,稳住大军,便什么也不怕了。”
玉杉道:“是么?我现在一点主意也没有了,你说,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是我引来的?”
汪越道:“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玉杉摇摇头,道:“不,不是巧合,他们一定是知道咱们知道了用声音可以驭蜂,便放出了这些与群蜂是同样一套声音驭使的毒蛇。”
汪越道:“训练毒蛇不会这么快的。”
玉杉道:“那就是他们一早都算计好的。不,不对,他们如何知道我会碰巧猜出的那个调子是引蜂的调子?怎么会这样?”玉杉抱着自己的头,这件事,实在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了。
汪越此时,一时也猜不出原委,不知如何才能劝玉杉,只得勉强敷衍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太难解释,南疆对咱们的滋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训练一批与驭蜂之法相同的蛇,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一定知道,早晚会有人推测出他们如何驭蜂的。”
玉杉抬起头,道:“可是,倘若我那日误打误撞试出的调子是遣散群蜂的呢?”
汪越道:“若是驯蜂的所有信号,都是引蛇的呢?”
玉杉一时无语,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可是,在明白之后,随之带来的是痛若。今日,出师未捷,两军阵前,对方什么也没有做,他们就先乱了阵脚,甚至有了损伤。而这一切,都与自己的贸然行事,脱不了干系。想到此处,玉杉心中一片凄凉。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不敢想之后会出现什么。此时的玉杉,只想一个人独自呆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