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能醒?”
“科长,按剂量应该快了。”
盛越的意识刚清醒一点,便听见了这么一段对话。
说话的两个人腔调冷漠,连句尾疑问的稍稍勾起都没有,和冬天的寒风一样,卷刮在耳旁,令她微微一颤。
也是在睁眼之前,她看见了一片红,昏沉沉的,冗杂地挤在眼睛里,从外到内烧灼着眼皮。
盛越费力撑开眼睛,可还才睁开一条缝儿,房间正中央吊着的一盏大灯就对着她的脸打来白惨惨的刺眼灯光。
头部一阵眩晕,她立马闭上了眼,同时下意识地偏过脑袋,想避开那道强光。
但没用。
不等她的头偏出一点角度,就被强行扭了回去。
扭她脑袋的那个人站在她后面,力气大得出奇,仿佛随时都能把她脖子给拧断。
“科长,她醒了!”如洪钟的大嗓门在她身后扯着吼了出来,震得盛越心一颤。
但多亏他这一嗓子,也让她记起了自己的处境——
前不久她还在酒吧里,但被池望戴了一条莫名其妙的项链后,就被赶来酒吧的妖管局的人盯住,随即挨了一针麻醉药。
剂量应该比上次闻长怀打出来的还要大,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这儿了。
思及此,盛越不由得垂下脑袋,在避开头顶那盏灯光的同时,悄悄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间全白的房间,很空,但不大,十多平米的样子。
房间里桌子柜子什么都没有,除了人,就是她坐着的这张椅子了,借着余光,她也看见,连椅子脚都是白色的。
空间十分密闭,只有她旁边那面墙壁上开了一个不大的窗户,密封的铁网可以算是这房间里第二种颜色。
她还想看得更仔细些,但后面站着的那个人又伸过手,抓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盛越被迫昂起脑袋,眼睛立马对上了刺眼的白光。
“放开!”她挣了挣,没有用。
眼眶顿时烧出灼热,随附着的还有丝丝疼痛感,连带着头也闷出胀痛。
晃眼的白光中,站着一个人。
光线太强,她没法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只知道他穿着黑色西服,神情冷峻。
“你是谁?”盛越想挣开箍着下巴的手,但依旧徒劳,她虚着眼睛勉强打量着眼前的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白光刺得她想吐,呼吸也不算畅快。
“我叫明丘,你或许认识,毕竟是一只在局长眼皮子低下逃窜的小鼠,对妖管局应该有所了解。”面前的男人开口道,“局长找了你很长时间,不错,能把闻长怀耍得团团转。你要感激他现在不在局里,不然,依他的脾气,你很可能在定罪以前就丢了小命。”
“能不能把灯关了。”盛越紧紧闭上眼,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分析他话里的讽刺和贬低,她现在只觉得难受。
空旷的房间,被反绑住的手,还有刺眼的白光,这一切都几乎让她窒息。
“谈话时应该看着对方,这是基本的尊重。”明丘抖了抖眼皮,冷漠的视线游移至她死死闭住的眼睛上。他轻蹙起了眉,但说起话来仍是慢条斯理,“让她把眼睛睁开。”
“是!科长!”
盛越不清楚身后的人究竟做了什么,只知道在他做出应答后,自己的眼皮就像是被空气拉扯住,自动睁了开来。
在这之后,任凭她费多大的劲,都没办法合上。
“全伦是狼妖,别招惹了他,他一直想咬断一只狐狸的脖子。”明丘继续道,“我们接着说。按照局里搜集来的资料,你似乎很喜欢在人类面前卖弄妖术。虽然第一法则禁止这样做,但盛小姐,你的确钻了空子,没有一个人类站出来,控诉有一只妖明目张胆地在他们面前使用了妖术。”
“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魔术,是一个把戏,对吗,盛小姐?”他不急不缓地说,“如果不是收到了举报信息,相信这次你也能逃之夭夭。”
盛越现在全明白了。
魔术师是池望。
跟第一法则打了擦边球的也是他。
如果被抓住,现在捆在这里的,还应该是他。
但现在,他们把她当成了池望。
她受着他本应受的罚。
而她之所以在这里,肯定跟池望系在她脖子上的项链有关。
那条项链……
她轻轻一动脖子,还能感受到项链摩擦在皮肉上的粗砺。
那条项链还挂在她的脖子上。
盛越还欲继续想下去,但她的眼睛正发着烫,可以看清东西也越来越少。
烫出的泪水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答明丘的问话。
“能不能关灯?”她听出了自己声音的颤抖,“关一下灯行吗,我的眼睛……”
她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只能盼着他可以往前站一点,遮去那刺得她眼睛疼痛难耐的光。
“我们的犯人似乎很不满意她的牢房,不过没关系,适应的时间还长。”明丘微躬下身,看着那双盈满泪水的发红的眼睛,“全伦,把灯关了。”
“科长,她是只狐狸,这说不定是她的诡计,您别被她骗了。”
“你要教我怎么对付一只不听话的狐狸?”虽然是不耐的发问,但明丘看起来仍是十分斯文,“对于命令,你只用回答‘是’。”
全伦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双腿一并:“是!明科长!”
白灯熄灭的那一刹那,房间里顿时暗了不少,只有旁边墙壁上的窗户依旧投进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