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伊吹怎么可能在此,定然是自己看错了!
再说来者并非宫中侍卫,又年纪轻轻,戚九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叫道,“圣皇金安!”,支着个头猛朝对方腹处撞了上去。
白衣来者固若磐石,于戚九的大头造成某种不可言说的痛楚前,一把扯住他漫头卷发,准备提起来看看脸,怎么会如此凶悍。
事败,戚九头皮扯痛嗷嗷一叫,滑出蝶骨翼刀对准敌手的下盘,平削一刀,那刀子锋利无比炫似流星,纵力去,是没有什么惹人厌烦的祸根是斩不断的。
“哦……”白衣来者俨然功法奇高,轻易趋避,“我的小祖宗,你若真割到我了,你可就得陪我对食了!”
人虽年轻,力气奇大,举惯了巨阙的双手攥着戚九的长发,跟提起一只小羔羊般轻巧自如。
“放开我!”戚九剧痛到翻起白眼,小刀子握在掌中挥来扫去。
“如你所愿。”白衣来者把人一甩。
戚九恰像装在衣服里的软面团,不停地在玉道上翻滚了好几圈,直把衣襟摇散,双腿尽露,才自花坛前驻停下来。
“你该死!”戚九挺腰而起。
“我倒要看看,谁能叫得这么欢!”白衣来者身形微闪,一把摁住戚九的肩膀,将负隅顽抗的人死死钳制到纹丝不动的地步。
戚九昂首,月光恰散入他灼灼的怒目里,泛出一圈圈月晕似的涟漪。
对方明显怔了一下。
戚九趁彼不备,一把扯掉白衣来者的帽子。
好一张足令天下生,天下亡的绝世容颜。
上官伊吹!!
纵而他半颜时,足以倾覆整个北周的繁华盛世,此刻却是完整的一张青涩脸庞。
他的眼神即是妖异的罪孽。
两个人都把对方看呆了。
良久。
上官伊吹始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握着对方滑软的肩头,戚九的破衣大敞,一副春桃含露的激动样子,以为自己把人打到哭泣,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太黑了实在失礼,依你模样不似宫中人,莫不是圣帝圣后请来的异族贵客”
不禁上下打量着戚九破破烂烂的衣服,忖着异族贵客总不能穿着褴褛衣衫面见主君吧。
他那掌心的温度一如既往,如火如荼得烧人,眼神褪去妖冶的颜色,居然清凉甘醇的糖酒一般柔滑。
戚九观此幻中,上官伊吹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的年岁,自己竟被收拾到满地打滚,真是丢人现眼。
不由双颊微酡,拢紧胸前春.光,故作陌生道,“对啊,我就是帝后邀来的烨摩罗贵客,你还不赶紧给我赔礼道歉?!”
“噗嗤……”上官伊吹散散一笑,“我从不说道歉二字,对谁都一样。”更何况是对番邦来的猴子。
语毕递给戚九一只手。“不过,我倒是可以拉你起来。”一番倨傲的态度与北周那些王孙贵胄不约而同。
戚九今日见够了恃强凌弱的各种姿态,想着借此机会整整上官伊吹,反正只是幻彧里偶遇,索性坐在地上道,“这里舒服……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
上官伊吹已然把他横空抱起,轻放置在花坛的汉白玉石栏上座下,略带三分不通情理,七分则是少年戏耍,笑意漾漾道,“北周可没有让客人坐在地下的规矩。”
“那北周就有让客人坐在雕花石栏上的规矩啊!”
这人原来还有如此讨厌的时候!
戚九的脸颊气鼓鼓的,像颗待熟的红樱桃,流波斑斓的眼神迎光挑战着上官伊吹完美无缺的脸颊,而后逃命似地又躲避开了。
上官伊吹并不介意,起码眼前的烨摩罗人偷窥的眼神带着几分依依不舍,并不让他讨厌。
伏头扫量,突然道,“你的脚怎么流血了……”
果不其然。
戚九的双足因为打斗摩擦,足弓上裂了好几道血口子,随而无所谓道,“新换了几层皮,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撕心裂肺了。”
上官伊吹不再说话,从怀中掏出干净的手巾,撕作两半,逐一替戚九仔细包扎起来。
他的手法娴熟自然,恰如老成的御医一般精湛,准确避开了所有会让对方感到疼痛的角落。
戚九被他侍弄得禁不住轻笑,咯咯咯,痒死了。又见上官伊吹伏低的墨发如玉,不间断回想起自己与他未来的日夜厮守。
他很庆幸此刻遇见的人是他,他也很庆幸自己将来遇见的人是他,人活一世值得回忆与预测的时刻有万万千千,索性全部是他。
上官伊吹蓦地抬头,反而碰到了戚九波光粼粼欲要掩去的眸子。
心里的擂鼓蓦地齐齐争鸣。便听玉道另一头有人低声催道,“伊吹,该走了。”
上官伊吹隐约想问问戚九为什么哭,但是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问了反不若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