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发软的双脚始才稳稳立在河畔边沿。
妈的,齐腰深。
上官伊吹亦下了河,不过他伸手扯起来的反是萧玉舟,萧玉舟俨然酒气消去一半,在上官伊吹的面前禁不住瑟瑟发抖。
二话不说,上官伊吹扯开对方被水浸透的衣领,露出半截坚实的臂膀,臂间明显缠着白纱,纱中沁出血珠,被水一泡,淡淡融化。
“你昨日与梭蛇交战,被幻兽的蛇牙曾擦伤了吧?”
萧玉舟默默颔首,所以他今日才要饮些橘酒驱痛。
上官伊吹再将纱布一掀扯去,露出狰狞扭曲的伤口,伸出一指往伤口内一抠,鲜血顿时淋漓不止,红灿灿得引人恶心。
周遭赶来的鲤锦卫们纷纷皱眉,避开脸去。
须臾,上官伊吹的手中捏住一枚铜子大小的银碎,攥入掌中。
真有东西嵌入他的血肉中,然而他自始至终并未觉察。
萧玉舟唔地低哼一声,脸色华白,反手捂住滚滚留下来的血珠。
“除了你一人受伤,可还有其他的鲤锦卫曾被梭蛇所伤?”
群人中有人道“被咬的人有好几十个,需要一一带来给大人您审问吗?”
“不必了!”上官伊吹止手,“现在全部都送去青云一水间,交由轲摩鸠大人细细检查。”
“若是再发现类似银碎嵌于伤口间,务必医治好后,全部清退出鲤锦门......”
“大人!!大人!!”萧玉舟苍白着脸,圆瞠的朗目中充满绝望,“小人真不知道会有东西钻在皮肉中!若是知道,小人当时这条胳膊连根削去都不会眨眼的!”
“求您饶小人这一次吧!”他的手不再捂着伤口,反而唐突地来扯住官伊吹的袖角。
上官伊吹一眼淡扫。
萧玉舟的头,连着双臂,均纷纷垂落下去。
“确实并非你的错。”上官伊吹的音调骤而疏寒,“此次鲤锦门遭遇的幻兽与往昔大相径庭,以梭蛇为例,均是十等十的栩栩如生,仿若真实血肉。”
“可惜,你的肌理肉髓已被这种诡谲的东西沾|染过一次,便是强留你下来,只怕你次次与幻兽鳌战,都会被轻易染|指。”
“假使我怜惜你是个人才,不放逐你出鲤锦门。”
“那么,萧玉舟,你可情愿留在鲤锦门内做个闲人?”
“若为闲杂,岂非与你当初选入鲤锦门时的宏图大志背道而驰?那你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
萧玉舟蓦地举首,痴痴凝望上官伊吹的脸,根本不敢与他淡漠的目光交接,只是极短地停留在他羊脂玉一般光滑的下颌。
“没错,没错,是没有意义,如果强留下来,甚至还会把莫名的危险带给您,那就更不好了。”
见对方放弃反驳,上官伊吹随手指了二人,将血流不止的萧玉舟扶出水中,暂时进行简单的包扎,而后与其余被梭蛇咬伤的人一并送去青云一水间。
萧玉舟默默回首之际,上官伊吹已将目光投向被血腥画面怔呆的戚九。
“今日,你立下奇功,能够在鲤锦门内察觉出异象,趋避萧墙之祸,所以我也遵守自己的诺言,破格纳你入鲤锦门。”
“此后,橙霜坞就由你来打点吧!”
什么?!
鲤锦卫中有人替萧玉舟打抱不平,“上官大人,萧玉舟历经层层战役,始才能有资格镇守橙霜坞,替您的艳池守关,而这小东西完全没有历经破魔裸塔的筛选,凭什么有资格获得您的首肯?”
“就凭他的眼睛,可以轻易穿透整个鲤锦门的龙睛七层琉璃幻彧,看到萧玉舟血肉中潜伏的东西。这是他天生的价值,与你们后天刻苦铸造的价值,绝不对等。”
鲤锦卫内顿时鸦雀无声。
事实的确如此。
能获得某人的盛赞,戚九的脸上百花怒放。
不过,他的背脊被某种寒冷入髓的目光猛地一刺,原以为是白式浅的凝视,结果......
众人缓缓离尽时,他偶看到萧玉舟眼含剧烈不甘,完全不顾旁人劝阻,从竹桥间一把抽|出三角戟刺刃头,在掌中掂了掂,而后又塞入革鞘中。
好阴寒。
周围转眼空寂,河面并无风纹,可是戚九忍不住周身瑟缩,啊秋打个喷嚏。
上官伊吹侧腰避开他唾沫飞溅的方向,神不知鬼不觉伸手拉住他冰冷的手,“别在水里泡着,走,先去你的新归宿里看看,顺便,交代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