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就是不够她的份。
“麻烦快点儿,我还有课,谢谢。”
男生这时候催单,显然在告诉在场的人,他没有把蛋让出去的意思,赵新堂抿抿嘴,没说什么。
……
拉面和煎蛋很快做好端上来,扑鼻的香气瞬间中和了尴尬气氛,老板忙完就在两位顾客面前玩游戏机,头也不抬,佛戏营业。
赵新堂边吃眼神边往旁边偷瞄,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进度和那位拉平,也不知道是她太快还是男生太慢,总之最后差不多一起吃完。
结账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她忘带钱了。
本来以为书包里还有张一百的,却怎么找也没找着,手机还没电……
从小到大丢人的事赵新堂没少干,可像今天这么下不来台的还是头一次,眼下她非常需要老板“江湖救急”,谁知道可怜的小眼神递过去老板一点都没体会到,还火上浇油,“忘带钱啦?”
声音比问她“吃什么”还要洪亮。
赵新堂两眼一闭,万念俱灰,手指紧张地暗暗搓着。
“一起算吧。”
男生站起来,高个子更明显了,他从钱包里扯出一百块,利落地拍到桌上。
男生那边等老板找完钱后径直往门口走,赵新堂上前一把拉住他,“诶!等下!”
他转头,“有事?”
赵新堂抓住机会,也不顾身后还有个看热闹的,说:“你给我留个电话,我还你钱。”
男生收回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淡淡一句:“不用。”
“要还!”
赵新堂豁出去了,双手张开拦在男生面前,仰头看他,“我不想白吃陌生人的饭。”
男生垂眼,薄嘴唇抿着,双手插兜,也不出声。
赵新堂:“……还有蛋。”
“噗!”地一声,毫不遮掩的笑来自店老板,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嘲笑。
赵新堂忽然意识到自己“一语双关”了,她两眼一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拦路的手臂缓缓放下,还有她失落的情绪。
男生转身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中性笔,牙齿咬下笔帽,拉过赵新堂的手,在她手背上“哗哗”写下一行字,随即把笔扔回笔筒。
怎么形容那几秒的感觉?她呆若木鸡,手背像有几只蚂蚁爬过,而他攥过的手腕,压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门打开,一股晚风吹进来,吹乱赵新堂齐肩的黑发。
她盯着手臂上一串鬼画符,心里默念:“明川一中,叶忱。”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写字都不咋地。
明川一中,那个她扬言“志不在此”的学校。
赵新堂又念了一遍,男生没留电话,也没留具体班级,要想还钱必须闯校门了,弄不好还可能是个假地址,赵新堂严重怀疑他根本就是在搪塞。
“看上小帅哥了吧?”
老板收拾碗筷,欠欠地问。
赵新堂把手背转给他看,自信回击,“很明显啊,是他看上我了。”
老板上下打量,摇摇头,叹了口气,往后厨走的时候嘴里碎碎念着,“长得帅有什么错。”
“……”
赵新堂咬牙切齿,并暗下决心,从今以后谢绝再次光临。
……
当了一天“失踪人口”,赵新堂忐忑回到家,意外的屋里竟然没人,灯打开,她看见茶几上有张纸条,下面还有一沓钱,目测一千左右。
“我出去几天,你自己弄饭吃。”
写字的人是赵展,从记事起,赵新堂就在单亲家庭长大,但和赵展关系很好,像朋友一样。
赵新堂把纸条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箱,心情好到吹起了口哨,没人管的日子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自在。
虽然她爸从事教育行业,但赵新堂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绝对称不上学者之后……
回屋躺在小床上,赵新堂盯着手背的字迹,打算好好回味一番的时候灯突然灭了。
屋里瞬间漆黑一团,她飞快起身,把开关来回按了好几下都没用。
冷静之后,赵新堂开门往门上扫了一圈,即没贴缴费单,也没有缴费电话,无奈,她回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四处翻找,只是找了半天也没缴费单的影子。
各种办法都想了,最后她不得不“屈尊”联系赵展,电话打通好久那头才有人接。
“喂。”
“喂。”
之后是一大段的空白,没有声音,双方像对峙一样,谁也不愿意先投降。
姜还是老的辣,赵新堂实在扛不过,冲电话那头大声嚷嚷:“为什么不交电费?不想让我学习啊?”
“学习?”
知女莫若父,赵展完全不给面子。
“别闹了行不行?我害怕。”
“说话前先叫“爸”,老师没教你吗?”
“没教。”,赵新堂一点好气都不给。
“你刚生下来我就教了!”
“……爸。”
声音小得像蚊子,但也算给面子了。
赵展听到这声“爸”得意不行,赶紧顺台阶下,“在家里消停等着,我现在缴费,大概二十分钟。”
赵新堂挂断电话往沙发上一窝,黑暗中一切感官自然削弱,她闭着眼睛,不自觉地开始想念一个人。
黄昏,少年,瘦削的下巴,英俊的脸庞。
严格说她已经想念一个多小时了,而且还在继续。
回想中情景重现,又新增了多余的想象成分,比如他将煎蛋让给她,然后两人就着“世界上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开始讨论,话题来得自然而然。
“要到电话就好了。”
赵新堂一手枕在脑袋下面,一手拍着胸口,正想得美滋滋的时候客厅灯忽然亮了。
她缓缓神,看着一眼手背上的笔迹,拿手机拍了张照后起身走向洗手间。
得洗掉才行,就算再帅的人写的字也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