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陆离之间,程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场景很?乱,反反复复不?停的切换,他上一?秒还在家门口被程宏辉辱骂着打耳光,下?一?秒就?出现在初中的教?室里,周围站了一?群同学不?停指指点点,他听不?清那些人?都在说什么,只?感觉他们的声?音都十分尖锐刺耳,引起他一?阵阵耳鸣。
从记事开始欺负过他的人?全都在梦里出现,每个人?的脸庞都野兽般凶恶扭曲,张牙舞爪的围绕他在身边。
他拼命地往前跑想要甩开他们,那些人?始终如影随形,奔跑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被树枝擦伤,被石头绊倒,被荆棘刺痛。
直到眼前有一?个小房子出现,他想也没想的钻进去,锁上了门。
抱着头蹲在里面,他感觉不?停有人?在捶打房门,小房子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
可他不?敢出去。
他浑身疼的几乎麻木,别说奔跑,连呼吸的力气都快失去了。
隐隐间,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声?巨响,似乎有些熟悉,‘砰’的一?声?,有点像是枪响。
似乎有人?在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
对他说,打开门,快出来。
怎么可能。
外面的世?界那么可怕,怎么能出去。
他不?能出去,他会死的。
程遥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试图封闭自己的五感,将自己的灵魂直接从这个世?界抽离出去。
可他做不?到。
屋外一?直传来野兽的怒吼声?,混杂着熟悉的枪响不?停在他的耳边轰炸,折磨他的神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藏身的屋子突然被外力粗暴的撕开,程宏辉的笑容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对他露出自己锋利的獠牙。
程遥感觉自己脚下?一?软,被看不?见的手掐住双脚,动弹不?得,一?寸寸陷入粘稠的沼泽。
他甚至来不?及恐惧,只?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在彻底被拖进泥沼之前,他看到在自己刚才所藏身小屋子的残骸中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并未看清楚对方的脸。
模糊间最后一?眼,他只?看到对方满是鲜血的右手。
只?凭这一?个信息,足以让程遥意识到那是谁。
在那一?瞬间,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绝望。
从心?脏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程遥在沼泽中不?断挣扎,他很?想挣脱出去,但却越陷越深,最终沉入深不?见底的阴冷黑暗。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过后,程遥感觉自己从万米高空坠下?,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出了一?身的冷汗。
四周说不?上漆黑,但又并不?算很?亮,仿佛是在黄昏时?分。
程遥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没有换睡衣,也没有盖被子,躺在床上鞋都没脱,是被冻醒的。
在噩梦后惊醒,四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程遥并不?陌生。
他曾经这样度过很?多年。
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本能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回避那些痛苦的事情,可大脑的运转有时?候是不?可控的,伴随着额头的伤口无法忽略的微痛,许许多多画面在他眼前围着圈打转,最后定格在裴言之沾满鲜血的右手。
不?到一?分钟内,程遥回忆起了所有的事情。
心?脏仿佛被巨石碾过一?般产生剧烈的疼痛,他侧身蜷缩着身体,没能将其化解毫分。躺在床上大口呼吸了半天,眼中泛起血丝,却没能流出半滴眼泪。
模糊间,裴言之好像站在床头,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如水般温暖的双眸深情的注视着他。
但当程遥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触碰的时?候,对方却瞬间化成?细碎的光影,消失在眼前。
连同过往种?种?美好,都如同一?场假象。
夕阳西沉,天色越来越暗,卧室逐渐被黑暗所包裹。
虽然没有看一?眼时?间,但他知道距离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在这一?天里,KIKI,星河麻麻,还有小虎牙全都来过,在门外和他说过话。
他能听懂,可却完全听不?进去。
每个人?都对他表现出了很?多关心?,可程遥根本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得围着自己转,甚至憋了一?肚子怨气。
管我干嘛!?
这所有一?切的事情难道不?是因我而?起吗!
裴言之伤的那么重你们为什么不?去照顾他?
程遥后悔自己当时?浑浑噩噩的回了家。
他很?想离开这里,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再也不?出来。
可现在根本走不?了了,客厅里传来的动静明摆着还有人?守在那里。
程遥无比煎熬,他撑着床坐起来,摸到手机拿起来想看看现在是几点,但却发现手机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
他发自内心?的开始觉得无比烦躁,摸索着拧亮床头灯,并没有在床头的插座上找到手机充电器。
这些东西平时?都是由裴言之整理存放的。
他想充电的时?候只?要伸手就?行,完全没怎么留意过裴言之是从哪里把充电器拿出来的。
程遥又被阴郁的情绪所吞没,翻身下?床,翻箱倒柜的开始寻找充电器。
他其实并不?关心?现在是什么时?间,也没有那么想给?手机开机。
他只?是需要找点事做。
非常迫切。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客厅里的KIKI并不?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但这种?动静对于人?类来说很?小,对小猫咪来说却无法忽视。趴在猫爬架顶上舔毛的裴钱小耳朵突然打了个转,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卧室的门缝,瞳孔幽幽的缩成?一?条线,马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之后轻盈的跳到地板上,摇着尾巴跑到卧室门口,开始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