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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外头哭嚎的声音远远传到讲经堂,不仅是弟子们觉得奇怪,云渊也放下了书籍,蹙眉看向门外。

喧哗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云渊正要开口唤人来问怎么回事,就听得门外“嘭”的一声新鲜出炉的瓷器碎裂声,伴随着尖叫和一阵惊讶的“巫师兄”,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终于出现在讲经堂门口。

云渊也被巫嶙的模样震住了,几时见过整洁要脸的巫嶙这般邋遢模样。在看到云渊那刹那,巫嶙的眼眶瞬间红了个透,他急急上前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狂喜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悲哀和愧疚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窒息到让人晕厥,可他固执的睁大眼,贪婪的把面前的人刻在自己眼里。

不敢上前是因为害怕,不愿退缩是因为不舍。

云渊瞳孔骤缩:巫嶙沿路走来,脚下竟是一步一个血印!

他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巫嶙面前,刚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巫嶙两行清泪“唰”地就下来了。

讲经堂的弟子们目瞪口呆,纷纷惊掉了下巴,眼前画面简直是有生之年。

巫嶙双腿脱力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掩面痛哭,云渊急忙扶住他肩膀,巫嶙作势直接扑了个满怀,抱着云渊撕心裂肺哭嚎:“师兄,师兄啊!”

巫嶙哭得太惨,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要不是云渊还好端端的在这儿,说巫嶙这是给云渊哭丧也有人信。

云起提着鞋子站在一边,难得的手足无措,干着急。

众弟子心痒难耐,忍不住窃窃私语,交流心得。

“巫师兄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练功出岔子了?”

“嘶——我怎么觉得这架势看着是跟大师兄有点什么?”

“哎什么什么!你说清楚啊,有点啥?”

修真之人耳聪目明,更何况这些人一激动嘴上把不住,嗓门可大,云起扭头,淡淡的目光扫过,众人顿时噤若寒蝉,赶紧闭嘴。

就算此刻提着鞋子像个跟班,小师兄的威严也丝毫不减啊。

飞云宗宗主有四个亲传弟子,云起在之中年纪最小,威慑力可不小,这都是弟子们在血与泪中悟出的真理。

“子舟,子舟?巫嶙!”

云渊将巫嶙的脸捧过来,连唤几声,巫嶙都双眼茫然毫无反应,只顾流泪,清泪淌了云渊一手,直到云渊低喝一声,连名带姓叫出巫嶙的名字,巫嶙这才微微睁大眼,好歹给了点反应。

云起扫那一眼也只能震住片刻,稀奇的事在前,众人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不能继续留在讲经堂,云渊想着,嘱咐道:“远忆。”

云起应声:“兄长。”

“今日医术让无忧代授,吩咐药童将外伤药送到子舟卧房。”

云起刚想说“是”,一个音还没吐完,云渊骤然起身,伸手一捞,将巫嶙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云起惊得差点破音。

众弟子眼睛瞬间睁大,夹杂着部分人士兴奋的声音:“你看你看,我就说是和大师兄有什么!”

“那你倒是说清楚又有什么啊!不清不楚吊人胃口!”

“诸位,”云起听不下去了,“可还记得今天法术是我来领?”

此言一出,讲经堂内瞬间静默如鸡。嘴上安静了,大家心里却开始哗哗的流泪:小师兄领法术,早知道刚才就不嘴欠了,呜呼哀哉!

云起今日总是被打断说话,可算是囫囵说了个完整的,略颔首,拂袖而去。吩咐药童递药,把巫嶙的鞋子也带过去。

巫嶙方才哭得肝肠寸断,后遗症就是容易抽噎,被云渊抱着一路回了紫竹苑,也就抽了一路,再次经受一轮注目礼,等进房间时才总算消停。

药童提着药箱拿着鞋子跟上,云渊进屋,一眼看到地上躺着的发簪,银晃晃的,上面还沾着点血迹。看来巫嶙在房间里就已经被扎破了脚,出门一路跑,路上撞人砸碎了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脚上有了多少伤口。

那血脚印看得云渊格外揪心。

云渊有很多话想问,但他一言不发,先将巫嶙带到塌上,将他的脚托过来查看,用过水的巾帕将巫嶙的脚仔仔细细擦干净,细细的把伤口里的尘土、碎渣除去,完全不嫌脏。吩咐药童打开药箱,亲手给巫嶙上药。

药童不吭声,但眼睛盯着两人是挪不开了,心里暗暗惊奇,世上能让云渊如此费心躬身照料的,几个指头就能数得过来,巫嶙当然是其中之一。不过平日里这几位也没机会让云渊如此费神,药童跟了云渊多年,也是头次见。

修真问道,登台成仙,如今修真界大大小小门派不计其数,百年来态势更替,飞云宗的名声依旧不减,盖因除了强者辈出以外,飞云宗的医术更是名扬四海,无人不知。但凡飞云宗内门弟子,医术为必修。别说寻常人踏破铁鞋挤破脑袋想找仙山问医,就是修真界的众人也少不了来飞云宗求医寻药。

飞云宗医术倍受世人推崇,但原本不是一枝独秀,提到医术,大伙儿头一个想到的除了飞云宗,还有巫族。巫族人擅蛊,医毒不分,蛊可杀人,亦可治人,全门上下不过百人,却能和飞云宗这样的千人大宗比肩,在修真界地位超然,凭借的正是蛊术绝学。

可惜巫族惨遭灭门之祸,全族上下只剩了巫嶙一个,决然一身算不得门派,医术双绝少了一家,如今提起医术世人便只谈飞云宗了。毕竟巫嶙拜在飞云宗门下,即便重新发扬蛊术,也算飞云宗的人不是?

云渊给巫嶙上药,巫嶙体内有血蛊,自愈能力远超常人,这点小伤即便放着不管,不出半天就能痊愈,不留下任何痕迹,但云渊还是拿出了上好的伤药,抹上了,能少疼片刻是片刻。

伤口不深,云渊终于得空抬起头来,他想询问发生何事,一抬头对上了巫嶙直愣愣盯着自己的双眸,跟云渊视线乍一碰上,巫嶙竟是不带眨眼的。

巫嶙此刻的眼神让云渊产生自我怀疑:他都要觉得巫嶙方才是在为自己哭了,仿佛他真死了一回,巫嶙没了师兄,现在又失而复得了。

可云渊真不知道自己有遇上什么,昨天还好好的,自从巫嶙习惯用玩世不恭的神情来掩盖一切后,已经很少看到他这么沉重的眼神了。

就怕他的沉重压坏自身。

云渊:“发生何事?”

巫嶙摇摇头,仍是一瞬不瞬盯着云渊,半点舍不得挪开。

云渊又问:“何故如此看我?”

巫嶙眼神里游出一丝哀伤,但缓了缓压下去了,面上总算露出了点他熟悉的表情,勾着嘴角笑了笑,不正经道:“因为师兄好看啊。”

药童嘴角一抽,但云渊对巫嶙嘴皮子习以为常,十分淡定,只疑道:“伤口不疼?”

巫嶙此人十分怕痛,而且毛病,小伤小疼他一定会大呼小叫,痛得人尽皆知,真遇上重伤难熬时,他反而一声不吭,装成没事人似的。巫嶙今天种种反常,让云渊不得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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