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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过继(1 / 2)

卫漪自知失言,忙起身绕过案几抱住卫斐胳膊,耍娇卖痴道:“好?姐姐,是我昏了头,以后定不再胡言乱语了。”

卫斐笑了笑,自不会与她生气,只绕开话茬道:“我倒是有些奇了,张家姑娘究竟是说了些什?么,能?把你气成?这模样??”

卫漪咬着腮帮子?,鼓着嘴巴恨恨地回忆了半天,最后也只是道:“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我不想说,姐姐还是别知道的好?。”

无外?乎是“死也死得不让人?安生”、“死都不会早点死”……等等诸如此类之言。

卫漪单是当时?听着就生气,更遑论而今再与卫斐重复上一遍了。

左右张以晴也好?、萧惟闻也罢,都是不相干的人?。卫斐见卫漪着实不虞,也就不提了,只若有所思道:“近来倒是几次听你说起在?慈宁宫里的见闻……”

卫漪微微一愣,掐指指尖数了数,也后知后觉地纳罕道:“是呀,这些日子?太后娘娘着人?宣我过去得可是越来越勤了。”

卫漪下意识朝卫斐看去,姐妹俩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卫漪压低了嗓音,小心翼翼道:“姐姐,太后娘娘不会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借着我对你另有什?么图谋吧……”

卫斐伸出一根手指,轻柔而不容拒绝地按在?卫漪唇上。

卫漪乖巧闭嘴。

卫斐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太后又是想借谁去算计什?么,只要?卫漪和她一条心,她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只要?卫漪和她一条心。

“漪儿,太后抬举,我们接着就是,”卫斐微微启唇,轻轻道,“无论此后再发生什?么,你我终是同宗同族、一脉相连的亲人?。”

“我当然是站在?姐姐这边的,”听话听音,卫漪难得机敏了一回,忙举手发誓道,“李琬也好?,太后也罢,姐姐,我们才是一家人?。我卫漪绝不是那等不识好?歹、见利忘义的小人?!”

卫斐听得笑了,拉过卫漪举起的手,摇了摇头,只与她道:“何须说这样?重的话。漪儿,你只消记得,倘你真心想要?什?么,与姐姐开口提了,姐姐不会拒绝你的。”

毕竟,这是工作。

工作是没有什?么情绪好?恶的,只消完成?便是了。

卫斐千里迢迢来得此世,求得究竟是什?么……她从未有一日之忘怀。

而太后反复与卫漪示好?想算计得是什?么,也很快便浮出了水面。

太后寿辰过去不久,在?一整个?年头里最为酷热的大暑时?节,湿暑之气蒸郁满宫,向来娇弱、荣养在?仁寿宫内的小殿下,许是被这天热得实在?受不了了,出来往凌河边上透了口气。

却不知身边的嬷嬷宫人?都是怎么服侍的,一个?不着意,竟叫小殿下乱走乱跑了几步……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一个?倒栽葱栽进在?了水里去。

——好?在?,仁寿宫的人?大抵也很有先见之明,生怕小主子?会在?河边出事,选的那一段,是凌河支流一个?分支的分支,水流很缓,浅得清澈见底。

也幸好?,当时?有后宫中?好?几个?妃嫔经过,在?一片惊惶尖叫里,卫漪这个?懂水性的,毫不犹豫便跑过去跳了下去,三下五除二便把小殿下救了起来。

如此,也算是有惊无险。

卫斐彼时?正在?明德殿伴驾,接到消息后,是和皇帝一起去的慈宁宫。

到的时?候,卫漪已?经换下湿衣、洗漱一新,与几位恰巧路过的宫嫔一起,正陪在?太后身边说话。

内殿里,太医给小殿下把完脉哄睡着了,懿安皇后坐在?床榻边,一语不发,只默默垂泪。

像是诸事都已?经解决完毕、大可不必皇帝再额外?另跑一趟的模样?。

两边互相见礼罢,太后当着众女的面,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向皇帝为卫漪请求晋封:“那孩子?是个?好?的,且还是毓贵人?的妹妹……此番又救人?有功,一个?八品淑女之位,可实在?是太低了。”

裴辞对这些是无可无不可,太后若只是提议这个?,裴辞自无拒绝的道理。

不过紧接着,在?皇帝点头应允后没多久,太后便寻了些由头把后宫诸女都打发回了。偌大的一个?慈宁宫,最后就只留太后、皇帝、懿安皇后,与卫氏姊妹及正昏睡着的小殿下六人?。

服侍的宫人?也都退了个?干干净净。

卫斐便知道,这才是要?上正题了。

“先前皇帝与哀家提的事情,哀家都与懿安细细地商量过了,”太后和颜悦色地主动?开口道,“懿安毕竟是皇后,出宫呢,还是极不妥当的。”

听完太后的第一句,裴辞便心知:今日这场几方?会谈终究是不会让自己太舒服了。

“皇帝若是觉得懿安先前妄起‘巫蛊之说’的处置,失了皇家风度,哀家日后定会将她请到慈宁宫里,陪哀家好?好?地吃斋念佛,仔细约束她一二,”太后慈眉善目道,“皇帝若是还觉得不妥,这执掌六宫的凤印,皇帝也自可从哀家这里拿去,与皇帝想予之人?。”

——后宫中?凤印早先在?懿安皇后手里,靖宗皇帝死后,今上登基,后宫空虚,便是由太后先代掌凤印。

太后这一句,意有所指。裴辞清楚,倘若自己真要?了,才是真隐隐有把卫斐架到火上烤的态势了。

“母后替朕打理六宫,朕很是放心,”裴辞自然是推辞不受,只道,“这些话,母后说得也太外?见了,皇嫂与凤印的事暂且不论,只是裴舸毕竟……”

“哀家瞧着,小卫氏却是与舸儿极为有缘,”太后温声截断皇帝,图穷而匕首见,一一举例道,“昔日在?慈宁宫中?,舸儿初见众后宫新人?,第一眼便瞧上了小卫氏的耳铛,哄了半天才算哄下;此番舸儿又遭逢大难,后宫中?几个?人?都眼看着,独小卫氏纯善聪慧,毫不犹豫地下水救了人?上来,也算是又给了舸儿一条命的人?……陛下何不成?全了这份母子?因缘?”

若说卫斐是见势早有预料,那么太后这一番话出来,卫漪便是最为错愕难言、震惊失语的那个?。

——她甚至连太后有把先帝之子?过继给现任皇帝的打算,都完全半点也不曾知道!

“太后娘娘,我,嫔妾怕是当不得,”齐大非偶,卫漪可并不觉得会突然有什?么美?事掉到自己身上,怕不是太后又想借她作筏子?意指何方?,赶忙福身行礼,绞尽脑汁地构思着推拒的理由,“若倘真是要?过继小殿下,论资历,后宫中?有陪了陛下五六年的付嫔姐姐;论教养,沈贵人?清贵博学,才最最是适合教导小殿下之人?;就是再不济,论亲缘,宋美?人?乃懿安皇后的亲堂妹、小殿下的堂姨娘,岂不是远比嫔妾合适得多……”

“你说这些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旁杂事,”太后温和地打断卫漪,一一驳斥道,“资历无碍,左右你们也都是皇帝的人?了,日后多得是时?日;教养皇子?也无需你亲身上阵,朝中?多得是博学多才的大人?……独心性这点,才是最最要?紧的。”

“付氏死气沉沉,沈氏清冷自傲,宋氏张扬跋扈,独你心地最为纯善,与舸儿温柔以待,哀家记得,你曾偷偷念叨过,说小殿下/体弱多病,困居深宫,都不怎么能?出去玩,实在?是太可怜了……后来就摆弄了许多精巧用?心的小物什?,逗得舸儿欢声笑语,”太后这话虽是柔声笑着与卫漪言的,眼角余光却一直在?留意着皇帝的面色,一边观察着,一边悠悠叹息道,“哀家那时?候便觉得,你这孩子?可真是不错。”

“不瞒你说,懿安与哀家提出过继一事后,哀家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太后以退为进,幽幽叹息罢,又逼问卫漪一句,“不意而今你却这般拼命推辞,今日在?这里的人?,都是想舸儿能?过继个?合适养母、日后安顺长大的。大家实心不必虚言,你不妨也与哀家透个?底,可是当真不愿意收养舸儿么?”

卫漪一下子?哑巴了,张了张嘴,又闭上,复又张开……来来回回好?半天,终是没能?憋出一句正而八经的拒绝来。

只紧紧咬着唇,非常难以抉择地天人?交战着。

太后看得微微放了心,暗暗自得不已?。

裴辞微微蹙眉,看了看太后,又看向坐在?裴舸床边默默垂泪、不发一语的懿安皇后,拧紧了眉头,问道:“皇嫂心里,便也是如同母后一般想法?么?”

懿安皇后垂着头沉默半晌,也没有抬起头往外?面的人?看向一眼,只低低道:“毓贵人?聪慧俊秀,独得陛下宠爱;小卫氏既是毓贵人?的妹妹,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小卫氏愿意收养舸儿,是舸儿的福气。”

裴辞非常失望地阖了眼睫。

“如此,现唯一还有些麻烦的一着,便是小卫氏的位份了,”太后心满意足,温声提议道,“既是要?收养舸儿,若只是晋封一、二阶,便是有些不足了。哀家的意思是,不妨干脆一步封到嫔位……”

卫漪震惊抬头,猝然瞪大了双眼,指尖都微微发着抖。

“倘若朕不同意呢。”裴辞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太后。

太后脸上的笑意微微收起,半晌无言,只紧紧盯了皇帝片刻,复又转到边上低眉敛目、自进来以后一直都没开过口的卫斐身上。

卫漪也顺着太后的眼神转来转去,跟着瞧向了卫斐。

那眼神,卫斐不好?描述,似是有些对目前状况摸不着头脑的迷茫,有些难以抉择之下潜意识的求助,有些不自知的恳祈,还有些说不出的期待……

“那,以皇帝所见,”太后收了全程的温声细语,冷冷地讥嘲道,“又该当是把舸儿过继给后宫中?的哪位才算合适呢?”

裴辞答不上来。

——因为他压根就不想把裴舸过继,也完全就想不明白,懿安皇后为何就非得要?这般的着、急!

裴舸本?心想的是,倘真要?过继,自然是过继给卫斐。

但卫斐本?人?似乎对此并没有太热切的意愿,“思量”得那么久了,都再没有后言……有些事情,也都尽在?不言中?了。

但卫斐到底还不曾真真正正地开口拒绝过此事。

裴辞下意识便向身侧的卫斐瞧了过去。

太后也面无表情地顺势看向卫斐。

懿安皇后宋瑶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幽幽地盯住了卫斐。

就连卫漪也下意识朝卫斐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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