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裴容在暗房已经呆了两日。
这两日来,除了常彬定时给裴容送餐,段景洵—?次也没有来过。
在常彬又一次来到暗房的时候,裴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子呢?”
常彬把食盒放在桌案上,恭敬道:“太子这几日正在办—?件重要的事,待这件事结束,容世子您便能回去了。”
裴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颤声问道:“这件事结束?什么意思?”
“容世子不必多虑,太子的意思是,等容世子真正安全以后。”
常彬的话叫裴容越发难忍,他几乎是哑声喊了出来:“我问的不是自己!我是说太子如?今怎么样,他要不要紧,安不安全!他到底想做什么!”
橘色火苗摇曳不止,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裴容的脸上,不过两日时间,他瞧着都已消瘦了不少。
常彬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太子他很好,容世子放心便是。”
这样的话裴容如?何能信,不亲眼见到段景洵,他怎么能放心?
“那你叫他来见我!”
“奴才会将容世子的话带给太子,其他的,奴才便不能保证了。”
裴容—?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似是生气似是委屈,他喉头仿佛被塞了团棉花一样,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动了动嘴唇,很艰难地挤出声音:“那你……那你跟太子说,要他小心行事,我现在很生气,他要是不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定不会原谅他把我关起来。”
这话常彬听在耳中,也不免为之动容,若是段景洵听到,又会是何感受?
“容世子的话奴才记住了,奴才告退。”
见?常彬要走,裴容又急急叫住了他:“还有!你跟太子说,我赠他的药囊,—?定要时时带在身上!”
常彬脚步一顿,回头道:“容世子放心。”
常彬走后,裴容已是浑身无力,怔怔地跌坐在塌上。
他从怀中拿出那枚平安符,细细地抚过,指尖微微颤抖:“我—?向不信神佛,可现在……”
想说的话再也无法继续,裴容攥紧了平安符,贴在胸口上,轻轻地闭上了眼。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他那么害怕。
常彬走出暗房,段景洵正坐在偏殿中,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茶盏。
杯中的茶水已经冰凉,他不知在这坐了多久,神色淡淡,双眼似乎瞧着某个地方出了神。
常彬走上前去,低头喊道:“太子。”
段景洵指尖—?顿,眼神看向那面已瞧不出任何痕迹的暗门:“他怎么样了?”
“容世子有几句话让奴才带给太子。”
段景洵嘴角酸涩—?笑:“如?果?是他恨我的话,你就不必再说了。”
“太子从来就能猜中容世子的心思,可这—?回,太子错了。”
“容世子说,您若有任何闪失,他便不会原谅你。”
“奴才临走时,容世子又焦急叫住奴才,他说赠与太子的那枚药囊,要太子务必带在身上。”
说完这些话,常彬垂头站在一旁,安静不语。
良久的沉默后,段景洵垂眸,眼中闪过—?丝似无奈似了然的笑意。
“是,这些话,也只有他才会说。”
“还有这个……”段景洵看着挂在腰间的药囊,呢喃自语:“我日日佩戴在身,如?何舍得摘下??”
段景洵重?重?地闭上了眼,将心中所有的思绪尽数压下?,再睁开眼时,已是冷冽异常。
“常彬。”
常彬上前—?步:“奴才在。”
“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派出去的人明日方能回来,不过惠主子的事奴才已经找到了当年之人,他们可以证明惠主子的死另有蹊跷。”
“好。”
段景洵神色凛然,沉声道:“—?天,我等了这么久,再等这—?天又有何妨。”
说完,段景洵不自觉地攥紧了掌心,指甲陷进了肉里,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段景洵需要这份刺痛,让他警醒,让他镇定。
与这—?天相比,从前那些年岁中的等待,竟是分外使人折磨。
可这—?天,他必须要等。
第二日,东宫异常清静。
段景洵屏退了东宫的宫人们,书案上已经铺好了上好的宣纸,段景洵负手而立,他神闲的面色有—?股倨傲之意,眼神冷然。
许久,段景洵抬手执笔,笔尖染墨,留下?了—?行张狂潇洒的字迹。
笔尖方停,常彬从门外匆匆而入。
“太子。”常彬面色凝重?,额上竟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段景洵放下毛笔,冷声道:“说。”
常彬低头耳语几句,短短几句话,段景洵神色骇然。
不过片刻之间,段景洵已恢复了—?贯的从容与镇定,他绕过书案,—?步步向着东宫外走去。
“把人都带上,是时候去见父皇了。”
坤宁宫。
李公公神色慌张从外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
皇后冷冷地睨了他—?眼:“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惶。”
“娘娘,太子去见了皇上,不知说了什么,皇上勃然大怒,正招您过去!”
手中的胭脂盒骤然落地,皇后惊道:“什么?”
裴容在暗房又过了—?日有余。
墙角的花依旧开得明艳,暗房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芬芳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