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自雪言那边的窗户破空击来,几乎擦着雪言耳畔,划过须臾才觉出一阵尖锐的疼。
那东西带着一星半点血丝,直直穿破瓷杯,又深深嵌入林枫身畔车壁。
“谁?!”雪言即刻滚下座位,半伏于地朝窗外质问。
林枫侧首,望见嵌在车壁的那物,竟像是……一朵花苞?
何处的花苞能把人划出血来又戳进墙里?
师重琰冷笑抬手:“来了。”
林枫剑已出鞘,只是车中到底逼仄,若贸然出手定把车顶掀了。
“下去地上打过。”林枫对师重琰道,又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疑惑,“你知是何人?”
“不知!”说话间,师重琰往身旁一瞥,忽然按着林枫后脑将其往车底压去。
紧跟着,形似花苞的东西炸裂开,但并没有想象中爆炸般的法术。
取而代之的是,炸开了满车的花粉。
林枫嗅到气味,立即掩鼻:“趴下!”
味道在车内挥之不散,林枫说完,挥剑横砍。
几人头顶登时冷冰冰的,整个车被横着削去了一半,此刻就剩个底还有两个车轱辘。
挂在前头晕着的马被震醒了,紧跟着又晕厥过去。
远处隔着云雾,有一迷雾遮面的人御剑森然相对。
香味随着狂风散去,失去四壁和棚顶的马车仍在不知疲倦地往去处去,三人或蹲或伏在车底与不知何处来的敌手对峙,场面一度有些……
好笑。
见过御剑斗法的,没见过御马车斗法的。
还是个被砍了一半的破烂马车,前头马还半死不活地挂在半空。
“谁是师重琰?”御剑那人先出声问。
师重琰指着林枫:“他是,有何贵干?”
那人惜字如金:“杀他!”
说罢,倏地御剑逼近。
林枫只觉脚下一空,已被师重琰带着御剑离开马车,极速后退之际,师重琰道:“拔剑!”
万里高空同乘斗法,林枫又是第一次见。
“我一人可以。”林枫将来人击退,“雪言一人在下面,你快去。”
“管他作甚?”师重琰御剑在空中误触花来,走位令人目不暇接,“这人冲你来的,那狐狸无事。”
“他是何人?”林枫问。
“不认识。”师重琰答,“反正是个魔族的。”
林枫疑惑:“不认识你早知他要来?”
师重琰风中道:“若有要杀本尊的,是该来了。”
他不吝于告知外人自己行踪,将苍茫山说得无比清晰,用奢华至极的车马不说,还高调无比地飞空,为的便是告诉旁人:魔尊在此。
若有人想杀他,便不会错过此机会下手。
“小道士,给本尊捉活的。”师重琰冷声笑道。
半空让人捉活的,这可有些难。
林枫不由怀念起裴无心那条看上去尤其好用的鞭子来。
对于魔尊的法力,林枫向来收敛不当,用得粗犷。
若下方现在有人,定会以为薄云之中在雷电轰鸣。
而事实上,林枫只是挥了一剑,惊得伏在马车底的雪言都捂住了耳朵。
对方躲闪不及,以法术格挡,却挡不住这千钧之势,空中登时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味。
那人的一条胳膊不翼而飞。
师重琰啧啧;“到底谁派你来的,这点能耐还想杀魔尊?”
那人不言不语,因迷雾挡住容貌看不出神色,只见他往后仰去。
他自剑上坠落的那瞬,林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师重琰已然骂了声,抓紧林枫便跟着御剑往下坠。
“道长——!”雪言伏在马车边,冲下方急速缩小的人影大喊。
“好好待着!”师重琰的声音层层空空地荡上来。
雪言乌发乱舞,听见这话,与那晕死过去却还死不瞑目的马大眼瞪小眼。
即将坠地前,林枫往地上拍下一符,那下坠的人影千钧一发之际缓缓停住。
他于半空停了一刻,待师重琰二人稳稳落地,才“咚”的一声摔下。
师重琰二话没说,上前便将对方踩进泥里,剑指喉间:“聊聊?”
地上那团迷雾的脸应当是盯着他,忽然喉间咕咕出声。
紧跟着,迷雾消散,但随之露出整张脸的五官如融化了般,一点点地坍塌陷落,在二人面前融成一滩污泥。
亲娘来都认不出。
“怎么回事?”林枫一惊,眼看污泥就要蔓延到脚下,后退半步。
“你们,想怎么聊?”一声音于身后幽幽道。
师重琰缓缓地叹出一口疲倦的气来。
玩来玩去就这么几招,躲在暗处那人不烦,他都烦了。
那声音与先前地上那人的不同,于林枫而言,很是熟悉。
林枫愕然回首,身后说话的人白衣翩跹,立于林间,笑得清风拂面。
“枫儿,”他温声唤他,“想与师兄聊些什么?”
“聊……”林枫指尖发颤,眼底攀上鲜红血丝。
“聊你几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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