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天日的杂物房里面,到处充斥着陈旧发霉的味道。满是积水的地面,水气上升,阵阵的潮湿气息混合着挥之不去的血腥糜烂冲击着我,我头痛欲裂。
我自醒来就一直看着天花板,目不转睛,看得我快要双眼发白。但我不愿意闭上眼睛,无论是暂时闭上,还是永远闭上。
雅浩温柔的眼睛和清浅的笑容,总在我的世界黑了下去后,渐渐光亮起来。他的漂亮,是如此倾倒众生。雅浩的名字在我脑海里划过,我立即九十度地坐了起来。
我罔顾身上的疼痛,一翻身,就要落地。阿光吓了一跳,他伸手过来想要扶我,被我狠力挥手拒绝。我一个不稳,磅的一声倒在地上。阿光紧张地想要把我抱起来,我胡乱地挣扎死命地朝他乱扔东西。
我的反抗已经开始不顾一切开始倾向自虐,他不敢乱来,只能退到一边,焦虑地看着我。于是我四肢着地伸出十指一块一块方砖地去摸索。我的戒指呢?我和雅浩的戒指呢?我焦急地寻找着,丝毫不因我磨损的手掌而停顿半秒。
阿光仿佛也知道我在寻找着什么,他在我身后说“是在找这个吗?”我立即回头,愕然地看着阿光手中泛着银光的指环。我用最快的速度飞身扑过去,但他稍微一向后一退,我就这样扑了个空。
我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阿光拿者戒指的手。我虎视眈眈。阿光一改强硬的手段,用温柔的语气企图减消的我敌意。
他朝我伸出一只说“之信,你是在找这个戒指吗?你过来,我帮你戴上。你过来。”他轻声哄诱着,我却如同在听一个杀人犯宣布他的恐怖计划,不寒而栗。
他见我不动,于是缓缓靠近,我竖起全身寒毛警惕着,手悄悄地摸上身后的木棍,开始凝聚全身力量。但计划失败,他察觉了。他也不生气,站在原地片刻,突然沉着脸说“你不要那我扔了它。”
话声刚下,他就要转身。我吓了一跳,冲口而出的叫声大得嘶哑“不要啊!”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扔,我一开口喊“不”他就转过身来。
他看我紧张的颤抖,又用上怀柔政策“之信,我真的不做什么,你把左手伸出来,我帮你戴上它。你相信我。”他又开始步步进逼,但我已经不敢再耍什么花样。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来到我面前,害怕得呼吸都快要屏息。但他真的没有不做什么,他轻轻地拉出我的左手,细心地为我抹去掌中的污迹和血迹,然后将指环轻轻套入我的无名指。
他静静地看着我这只套上指环的无名指,一瞬间,竟笑颜如花。他抬头看着我,手轻抚上我的面庞,柔情似水“之信,再也不要摘下来了,知道吗?”
我没有回答,侧着脸想逃避他的手。他见状,轻叹一声,眼里仿佛闪过无限痛苦。“之信,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的。”说着,他内疚地低下头,但不消片刻,他马上又抬头看我,神色认真“之信,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鲁雅浩不是真的爱你的。他是骗你的。他靠近你不过是为了那笔遗产。我说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说得如此入肉三分,害我也不得不正视他。我一直看着他,仿佛是要看进他的灵魂里面。最后,我把手轻轻地覆在他还握着我左手的手上,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呈现欢喜之色后,缓缓地抬起,把手送到嘴边。
他似乎很感动,留在我脸上的手再次轻轻地抚过我的面额,他朝我笑得欣喜。于是我也对他轻轻一笑。但下一秒,疼痛让他皱眉,我清楚地听到他猛然地倒吸一口凉气时那震动气管的声音。我双目仇视,目露凶光。我双手紧抓住他手臂,利齿紧咬着他的手腕,力量之大,令我全身禁不住颤抖,泪竟然也接着落下。
阿光咬唇默默承受,不挣脱也不吭声。直到一股腥味充斥我的口腔,直到我的牙臼也开始僵痛,他才轻轻地捏住我的下颚,要我松开口。我满口鲜血,目光如箭,十足一只茹毛饮血的受伤的野兽。戒指在我手,现在他再也没有什么能要挟我。
他看着满腔敌意的我,痛苦一丝丝地溢满整张脸,他张臂把我拥入怀里,内疚苦痛的话语全吐到我耳边“对不起,之信。对不起,之信…”我血盘大口一张,又咬上他的肩膀。
比刚才那一下更狠,我几欲要撕扯下他的肩肉。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他的双臂,仿佛要挖出他的手骨。一切他都默默承受。但他不知道,我其实是多么多么的想咬断他的喉咙。
阿光要把我带回家,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说不也没有用,于是我乖乖地跟他走。在路上,我指着七十一便利店跟他说我想吃东西,他马上就去了,然后我一转身就上了的士。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想了一下,把身上除了戒指以外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全给了他,告诉他随便去哪都可以。
但结果他在下个街口就把我踹下车,还一脸轻蔑地骂我神经病。真是一个毫无同情心的都市人,难道他看不出我刚才发生了何等惨绝人寰的事,现在连走路都剧痛难忍么?就算看不出,也该把我交给他的值钱东西还给我,东西全拿走,但又把我扔在这,这算什么?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人渣,我要回去找雅浩和之乐才行。我轻轻地半垂眼帘,朦胧间,脑内全是雅浩清浅温柔的笑容。在夜色如同一个斑斓深海的都市,我就好象一只毫不显眼随波逐流的浮游生物,冰冷渺小得不见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