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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1 / 2)

张仲文的眼睛已经是红红的了,他喝醉了一样朝这条路上走去。他走着走着,来到了一片大火焚烧后剩下的黑漆漆的树林。他正低头迈着步,感觉到什么东西柔柔的香香的,雪片儿一样撒在自己脑袋上,他抬手抓下来一片一看,竟然是丁香花的花瓣。

他疑惑地举目四望,心想这寸草不生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个,一抬头竟然看见路当中站着一个年轻姑娘,白衣长发,似曾相识。“张仲文,回去!别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那姑娘生气地说。

“黄泉路。我怎么不知道?”张仲文已经认出那是丁香花的魂魄丁宁。“你知道还往前走?这可是死人来的地方,你快回去啊!你不想活了?”

丁宁斥责道。张仲文没好气儿地瞅了她一眼,喃喃自语道:“我要去找我的大功哥,他在前面等我;你别烦,也别挡路。”

“你的大功哥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他不在这里,你听见的那些声音,还有看见得那些景象;都是你心里自己的欲望和自私幻化出来的,都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回去吧,你心里的爱不在这里,你的爱是活着的,而你继续朝前方走,只是浪费挥霍掉你的生命。”

丁宁安详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她手指飞扬,片片丁香化为雪片,前方的一段路顷刻间镀了一层冰,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可是张仲文看也不看还是朝前走,他迈起的脚步和蹒跚的身影浮起暗蓝色的火焰,顿时间让冰雪消融,让他畅通无阻。丁宁幽幽地叹息:“难道这就是人类的欲火,占有与征服的执着感么?”

“丁宁,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其实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因为心中的爱欲而导致自己的毁灭;我们都是人间情爱的牺牲品,黄泉路上的同道人,你又何苦多此一举?我们活着的时候得不到自己的心爱之人,莫不如舍身取快,在这虚虚幻幻的世界里去追寻一个了断。”张仲文说着话头也不回。

“张仲文,我知道我劝阻不了你,可是我只有几句话对你说,你听也好不听也好,可是这些道理,却都是我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张仲文冷笑一声,身后的丁香花在刹那间在空气中蒸发,可是丁宁的声音却仍然在风中丝丝入耳:青春短暂,人生有限;真爱总是生机一线,当求索时须求索,莫到白头空感叹;若是诚心使然,哪怕倾其所有,劳而无得;那人生情义也不虚度,正所谓真情有所归宿,生而无怨,死而无悔。

只是这一生一死之间,万务思量值与不值!张仲文走出了干枯树林,前方却是一条几丈宽的深谷,两侧悬崖绝壁上竟然是一面面一人多高的铜镜,那铜镜里面却是熊熊猛火,烈焰如舌。

张仲文毫不理会,继续低头朝前闯,可是左右两面镜子中却各自伸出一双手来,拦住他的去路。

“小张,这不应该是你来的地方。”这是刘玉英主任柔和低缓的声音。“是啊,张老师,你还年青,你不应该这样放弃!”

这是刘国明稳重诚恳的声音。火焰的镜子中两个人手拉着手走了出来,刘国明还是那身土气落魄的打扮,不过他看起来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刘玉英却依然是灰色的确良外衣,黑框老式的眼镜和花白的头发;两个人牵着手在一起,看起来既滑稽又古怪。

“你们也想来说教我么?”张仲文一脸的不耐烦。“小张,你为什么要死呢?”刘玉英轻声地问。“我什么不死呢?我的爱比起你们来还要艰难,我爱的是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在家里还是我的哥哥,我的姐夫!不管我对他怎样好,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人结婚,和别人生活,而且我还不能哭,我还要笑,我还要诚心实意地祝他们幸福。

你们说,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既然这个世界我不允许我快快乐乐地过日子,那么我为什么不快快乐乐地死了呢?我死了,那活着的时候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在再也烦不了我;我死了,就可以在这黄泉底下和我心里的爱人在一起,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只要快乐就好…”“你以为人死了就快乐了吗?”刘玉英对他说。

“你倘若是就这么一意孤行,沿着这不归之路走下去,固然最后你会和你心里的那个影子在一起,可是你用性命换来的只是一个躯壳;一个象征;一个欺骗。”

“你把你的爱锁死在你哥哥的样貌上,做了一个皮囊;你把你心里对他的眷恋和肉体的欲填充进去,这样在你心里就有了一个玩偶,你把它当成你的真爱,保护、欣赏并且亵渎。

你以为你对这个东西的占有就是忠诚,你对这个东西的玩弄就是付出;就在这占有与玩弄的过程里你渐渐忘却了你最初爱的意义与目的,这个偶像大山一样压在你身上,是一道欲念的枷锁,他让你变得自恋,自私,自虐,最后自弃。”

刘国明和刘玉英在火焰与镜子的光芒中渐渐变化,刘国明逐渐衰老,变得佝偻,秃顶;失去了青春健壮的形态;而刘玉英却褪尽白发,青丝红颜呈现出美丽女子的样子。

“躯体和青春终究是抵挡不了时间的消磨,会衰老,死亡和腐烂。”“人的意志和感情也是这样,在命运和生活中变形,萎缩,调残。”

“滚滚红尘,芸芸众生里有多少人可以在肉体和精神都不断变化的时间里相安无事,或激动或平淡的人生里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呢?人的情爱最大的阻隔莫过于生死界限,而这一道界限是不是牢不可破不可逾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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