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这样…不如将归晴唬走,多半还瞒得过去。当下,他再不犹豫,将放在墙角的金兽香炉拿到衍真枕边,让衍真直接吸入更多的烟气,然后咬了咬牙,拉开衍真的双腿。
后来的事情,就全部如归晴所见。静王站在寒冷的夜风中,轻轻垂下眼帘,长长地呼出口气,化做一团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白雾。
然后疲惫地转身,回到房中。衍真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脸涨得通红,下身的痛楚令他眉头纠结成一团,眼角也闪着泪水,却在浓重的黑甜香烟气中,无法醒来。
静王走到床沿边坐下,用毛巾沾了水,轻轻分开衍真双腿,开始仔细而轻柔地擦拭他后庭不停泌出的血丝。然后,从怀中掏出上好的生肌止血药膏,用玉棒蘸了,一点点替他抹在伤处。
生在皇家,就必需随时随地面对种种阴谋暗算。随身携带这种有止血止痛奇效的药膏,应该说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没想到,竟会用在此时此地。
抹上这种药膏,又经过一夜调养…明日拂霭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感觉。只不过,他本就虚弱,经过此番激烈,又吸入过多烟气,身子不适却是难免。
静王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从前,很清楚明确地认定,要得到一样东西,或是人心,手段无非三种:以物欲或交情拉拢、以权势压伏、以计谋得之。
纵使对人表现出热络关切,也不过是因时势需要。帝王道,所行是关注整体大局,当断则断,绝不能执着偏听。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执着,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改变?权势,的确使用起来很方便。
而自己,也向来习惯于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得到想要的东西。但是…归晴无权无势,甚至单纯的不会任何计谋手段,只凭那柔软脆弱的感情,就拥有自己无论怎么求,也求不到的,拂霭的真心。
不过,不要紧…感情那种东西,对弱者来说,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看到自己和拂霭这幕,无法深入探究,而是选择转身离去,不就是证明?静王伸出手,轻抚过衍真的眉骨,想要抚平他仍然纠结在一起的眉头。
真的很害怕…原以为手握大权后,成为操纵国家命运、他人生死的神只,就不会再有令自己害怕的东西存在…但是,却比从前害怕任何东西百倍千倍的,害怕失去你。
或者说,只要将你留在身边就好。却为何…我会感到绝望痛楚,甚至看不到,我们未来的形状。
***次日清晨,衍真只觉得头晕脑涨,全身酸疼,再起不得床。召了军医来看,只说是体质虚弱所致,调养几日便好。
归晴虽说仍来看他,话却明显少了,神情也常常显得若有所思。如此过了两三日,衍真的精神体力都恢复了七八成,便不耐烦在床上窝着,拉归晴去碎金殿后院赏腊梅。花影幢幢。衍真坐在木轮椅上,归晴在他身后慢慢推着。放养的珍禽异兽从他们身边漫步而过,不时发出几声清鸣。
“归晴,仇心的事,已经定下来了。”衍真脸上罩着铁面具,看不出表情,声音却是愉悦的“静王答应饶过他,用死囚替他一命。
只不过,活罪难饶,将他发配到北方边境服役。”救命恩人逃过一死…归晴应该会高兴吧。将仇心发配边关服役,就从此再难相见…虽然不相信静王所说,归晴与仇心的事情,心中却无端轻松下来。
归晴胸口一阵剧痛侵袭,沉默着,慢慢停下了脚步。衍真见他不再推动木轮椅,有些诧异地回头,却看到归晴浑身都在不可抑止地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沿着脸庞滴落。“…怎么了?”
衍真愉悦的情绪,霎时消逝无踪。“拂霭…对不起。”归晴走到衍真面前,慢慢蹲下,伏在他的膝前,声音哽咽“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做…对不起…”
“归晴,你到底怎么了?和我好好说。”衍真扳起归晴的肩,直直望入他的眼睛。“没、没有事…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归晴别过眼去,强自将泪水咽下。如果,真的将已经知道的真相,就这样说出…拂霭,会更加难过吧。既然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又何必伤害最爱的人?再说…也实在说不出口。
“拂霭,你看这庭院里放养的珍禽异兽…每日里闲亭信步,百事不愁。”归晴用袖沿擦去脸畔泪水“但这里再华美无忧,终究是在人类控制下的牢笼…如果有可能…它们是否也想,回到出生的旷野湖泊?”
“你那个小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衍真见他恢复常态,心终于放下半截“我明白你的意思…在这里虽然日日作乐,我们却终究如同被静王设下牢笼,控制的兽…一天不得自由,你一天不会安心,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