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生心中欢喜,竟一时得意忘形,未料头顶斜上一声刺耳尖啸,便有阴影罩下。
乃是一只双头怪鸟,四目赤红,羽翼脏乱,却来势汹汹,张开的鸟喙边缘竟生有密密麻麻尖齿。
征漠见状,一个跃身飞起,青黑剑光紧接射出,却并未穿透那怪鸟肌肤,而是厚重凝实一撞,将那魔物狠狠撞离林方生头顶,紧接而至的三道剑光方才将那怪鸟刺透。
那怪鸟惨叫嘶鸣,胸口翅膀被刺穿三个大洞,当场丢了性命,黑血滴落,一头往地面栽去。
林方生暗叫惭愧,却已被征漠紧紧抱在怀中。
十余年早已习惯的温暖,又再度笼罩。
这是师兄。
笑容和暖温润,胸膛宽阔,灵力浑厚,已是金丹后期修为,更叫人有几分安心。一头冰滑发丝却仍是银白,更增几分仙人之姿。
林方生自他怀中仰头,笑容璀璨,竟是止也止不住,道:“师兄好生狡猾,如今又超过我了。”
征漠亦是嘴角一抹和暖笑容,轻轻摩挲他头顶:“若非如此,如何做你师兄。”
二人复又落在盘旋的鹏鸟背上,林方生便克制欣喜,在师尊面前一跪,笑道:“师尊!”
赫连万城略颔首,便命他起身,又搭他腕脉上诊断:“金丹稳固,魔气亦去,很好。”
林方生心中有愧,只得低头道:“谢师尊关心。”
便见一旁站立两人,一个是司华钧身边侍卫安海,另一个却是个一身黑色劲装,银白长发、苍冰眼眸的魁梧男子,面容俊朗,颌骨有如刀削一般,紧抿薄唇,自有一股威严。
却似在强忍一般,紧紧攥住拳头。
林方生与安海见礼后,又问道:“这位道友是?”
那苍冰眼眸的男子方才一抱拳道:“幸而你双目复原了。”
林方生听他声音颇熟,不是炎夜那小崽子是谁?却见他现下如此拘礼客套,不知为何,心中微有不快,只是四周有人,却不好露出来,只得回礼道:“有劳炎夜兄记挂。”
却听师尊冷淡声音道:“方生,今后应唤他师弟。”
林方生错愕神色浮起,征漠和安海却露出笑容,这狼崽眼中,却又是高兴,又是委屈,复杂得紧。
他注视面前三名男子,一为师尊,一为师兄,一为师弟,却尽皆与他有过痴缠,此时齐齐看来,却叫他有些招架不住,耳根亦是泛红,只得道:“炎夜师弟,师兄日后定补上厚礼。”
炎夜不懂客套,只得道:“是,方生师兄。”
如此唤时,嗓音柔和,满是喜悦。
便听安海道:“赫连掌门当真胸襟宽阔,收徒只看资质人品,不问出身,妖修亦可入正道,晚辈佩服。”说罢又恭恭敬敬长施一礼。
赫连万城泰然自若受了他礼,只道:“他可继我剑道而已。”
而后众人方才交换消息,林方生如今才知晓,他离开庆隆这些时日,凡人修者,竟都有诸多巨变。
原来庆隆王室所掌管那一百零八处小结界,竟有一处消失。
公冶明镜集举国之力,请千目山庄与各门派共查根源时,第二处亦有消失迹象,推衍之下,竟是无界碎片吞噬的结果。
那碎片自是从魔界漏入。若是吞噬魔界的区域增大,碎片亦会日增,影响人、妖二界。
时至今日,魔界危机已是三界共同危机,故而修士以万剑门、五行宗和龙虎堂为首;凡人界以庆隆天子为首;妖界则以山魈大妖夏进为首,联合大军,进入魔界,为的却是助魔族一臂之力,消除无界侵害。
私心里,赫连万城与征漠自然为的是林方生,却不料才入魔界,竟迎面遇上了。
林方生便将穆天降之事大略一说,又道昏迷日久,并不曾了解太多。
他为何昏迷,想必师尊师兄亦是了然,不由浮起几分愧色,又赶忙自天京阁中取出小红蛟,托在掌心,那红蛟鳞片暗淡,奄奄无力,安海急忙取出一个两尺盆景来。
那盆景封闭在水晶罩之内,有水池假山,花草树木,生机盎然,灵雾缭绕。池中浆液竟全是帝流浆。
安海又将红蛟接过,揭开水晶罩送入池中,那红蛟动也不动,竟是缓缓沉入乳白池水内。安海复又罩上,拱手道:“赫连前辈,我虽奉妖盟之命,与各位一同前往镇魔塔,可如今宫主如此…安海纵使抗命亦要先将宫主安置妥当,还请…”
赫连万城自是道:“无妨。”
安海千恩万谢地去了,如今鹏鸟背上,便只剩下万剑门师徒四人,极速飞驰。
赫连万城又道:“方生,你亦当离去。”
林方生立时道:“师尊,为何又赶我走。”
言语之间,有无限委屈。
赫连万城不答,只在凛冽风中,静静看他。
林方生又道:“镇魔塔是何处,可是极为凶险?我如今已是金丹中期,便是不能助力,自保却是有余,师尊,为何你却只肯带师兄前去,弟子…不服。”
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徒弟,如今已是学会抗命,赫连万城顿觉光阴荏苒,岁月催人。
征漠亦是道:“师尊,我今次定会好生护着方生。”
炎夜便也跟上:“师尊,弟子一定好生保护方生。”
却被方生一瞪:“没大没小,唤我师兄。不用你们费神,我有剑阵,自保足矣。”
炎夜便老实改口道:“方生师兄去哪,我便去哪。”
赫连万城仍是不语,眼神冷漠,深厚难明。
征漠便知师尊心思,转而对林方生道:“镇魔塔位处魔界中心,乃镇压上古神龙灵骸之处。魔界虽四散分裂有数十国家,却保有一个传统,那便是,若有人取得塔中神龙令,便可下达一个命令,这一命令,却是魔界全境,无不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