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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壹三九小说网>女生耽美>龙床·明六帝纪> 一不留神当了皇帝 政变中的人物和余绪

一不留神当了皇帝 政变中的人物和余绪(1 / 2)

政变发生当天,“健等知事不可为,即日疏辞政柄。”

这是继上月盐引事件后,内阁第二次全体请辞。仅隔一个月,朱厚照完全换了个人;他不再被内阁辞职所吓倒,相反,愉快而迅速地批准了这一请求。

惯例,内阁辅臣这样级别的人物提出辞呈,皇帝就算内心十分乐意,也不宜立即应允,至少要来回折腾三四次,以示挽留。但这一次,朱厚照却径直批准——内阁三巨头中,唯一未准退休的是李东阳;这当中以及李东阳其人都有些故事,我们稍后再叙。

尘埃落定,主要当事人此后的遭际各不相同。

<strong>刘健</strong>:一代名臣,年高德劭。弘治十一年起任内阁首辅,“竭情尽虑,知无不言”,对拨乱反正、奠定弘治朝较为清明的政治,居功至伟。弘治深为倚信,“呼为‘先生’而不名”;临终之际,执手托孤,情殷意切。武宗嗣位以来,刘健继续其厘剔弊政的努力,同时竭其所能保护弘治以来政治改革的成果不受伤害,《明史》赞曰:“其事业光明俊伟,明世辅臣鲜有比者。”评价相当高。这样一位功高老臣,一夜之间就下了台,连半句慰留的言语亦未曾听到,实际上是被赶出了京城。次年,在刘瑾一手炮制且由正德诏示天下的“奸党榜”上,更名列榜首;再过二年,被削籍为民,追夺诰命。所幸他德高望重,品行无可诟病,刘瑾等虽深衔之,亦不敢置之死地。于是得以善终,二十年后嘉靖五年卒,享年九十四岁。

<strong>谢迁</strong>:内阁二号人物,退休后享受待遇与刘健同,但所受骚扰却远胜之。概因除刘瑾外,新权势人物焦芳也与其积怨甚深,此刻正好多方报复。先是罢其弟兵部主事谢迪的官,斥其子编修谢丕为民;正德四年二月,又借口浙江举贤周礼等四人皆谢同乡,“必徇私援引”,将此四人逮入诏狱逼供,欲将谢迁牵连进来,治罪抄家,只因李东阳力阻而未果,但周礼等人未予放过,全部流放,同时发布禁令:“诏自今余姚人毋选京官,著为令。”让家乡读书人,全体替谢迁受过。其余骚扰如“奸党榜”、夺诰、罚米等,不一而足。谢最后死于嘉靖十年,活了八十三岁。

<strong>韩文</strong>:“倒八”干将,运动失败后未效刘健、谢迁之所为,但刘瑾“恨文甚”,岂能轻饶?每天派密探监视韩文,想揪辫子;过了一个多月,探子来报,说国库发现有“伪银”输入,刘瑾如获至宝,以此问责,对韩文做出降一级勒令退休的处理——早知如此,韩文还不如当初主动辞职。事情并未到此为止。韩文丢官返乡途中,刘瑾令侦卒始终暗相尾随,一旦掌握任何有不利于韩文的证据,即拿回京城问罪,“文知之,止乘一骡宿野店而归,逻卒无所得。”不过,韩终未逃过牢狱之灾;刘瑾还是借户部文件丢失之事,将韩及侍郎张缙下诏狱,关了几个月,因罪不至死放出,但判罚他向边镇大同仓输送军粮,先后两次计1500石,相当于韩十年俸禄之总和——史书上说,这以后,韩文“家业荡然”。不过,韩老爷子也如刘、谢二人一样硬朗,挺过了刘瑾倒台,挺过了正德驾崩,直到嘉靖五年,八十有六高龄的时候与刘健同年谢世。

<strong>李梦阳</strong>:执笔“倒八”奏疏,字字见血,状若飞刀;但这酣畅淋漓的檄文也注定了他此后的命运。收拾韩文后,刘瑾即拿他开刀,先谪贬到山西,随即勒令退休,不久,又制造事端将其逮于狱中,准备杀掉。这时发生了一件戏剧性故事,当时另外有位大文豪叫康海的,与李梦阳并称“十才子”。康海文名既高,又与刘瑾同乡,刘瑾大概觉得与这样一位闻名海内的同乡交好,很有面子,所以有意罗致;然同一事自康海看来,却很没面子,一直敬谢不敏。再说康李二人,同为当世文苑重镇,不免有些“文人相轻”的意气,“各自负不相下”。及梦阳下狱,将死;这时有人告诉他,唯康海可救之。无奈,梦阳以片纸,仅书数字致康海,曰:“对山救我。”(对山,康海之号)再无他言。康海见书,二话不说就去刘府求见;刘瑾得讯大喜,“焚香迎海,延置上座”,而“海不少逊”。坐定,康海劈头便问刘瑾知道唐玄宗命高力士为李白脱靴的故事否,刘瑾以为他是以李白自居,忙道:“瑾即请为先生脱之。”不料,康海却说:“李梦阳高于李白数倍,而海固万不及一者也。”刘瑾这才知其来意,不能不给面子。“海遂解带,与之痛饮。梦阳遂得释归。”但五年后,刘瑾败,康海却因与之结交故,“罹清议”,坐其党而被免职。事颇豪迈,令人荡气回肠。梦阳虽免一死,却从此坎坷,越十余年即死,年仅五十七。

<strong>焦芳</strong>:那个以告密扭转乾坤的小人。人生能得几回搏?他这一搏,搏进内阁,“以本官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辅政”,入阁拜相的同时,还保住了吏部尚书的位子,以后又“累加少师、华盖殿大学士”,尽得风流,并证明“恶有恶报”的说法从来只是善良之辈的一厢自慰。明代士风的特征在于两面性突出;士大夫中硬骨头非常多,历朝少有俦匹,而同时也频频出现极端无耻下作、堕落腐烂的例子,焦芳便是后一情形的代表之一。有子名曰黄中,一如其父,不学无术,却偏偏要在廷试中被内定为状元,李东阳觉得说不过去,拟其为二甲头名,已很过分,焦芳却由此衔恨李,数次于刘瑾面前谗詈。一日刘亲自以诗试其子,事后将焦芳叫来训道:“黄中昨在我家试石榴诗,甚拙,顾恨李耶?”连基本可以说没文化的刘瑾都觉得焦黄中所做之诗“甚拙”,其不学无术的程度可想而知。后来,焦芳与另一刘党张彩(一作綵)争宠不利,失势,“乃乞归”;刘瑾事败,与张彩同被处死刑,焦芳却幸免于外,据说刘瑾死前发牢骚说:“今彩与我处极刑,而芳独晏然,岂非冤哉。”焦一生卖官无数、广受贿赂,赚得满盆满钵,“居第宏丽,治作劳数郡。”意思是,他的宅第极豪华宏大,筑建时动用数郡之力。起义者曾攻下彼乡泌阳,入其府,“发窖多得其藏金”。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无良小人,最终一生平安,难怪《明史》亦不禁惊叹:“芳父子竟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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