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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破镜鹊桥仙(2 / 2)

我说,我姓姜。

他就笑,说,对对,姜小姐。

他说,怎么这么巧。身体都康复了吧。

我说,身体康复了,不过,不是巧,是我专程来找你的。

他一愣。

我说,秦医生,您还记得以前有一位故人吧,她叫宋栀,就在不久前,她去世了。

秦医生的脸微微一变,但是变化之轻,让人觉得是在一堆旧衣服里仔细地翻捡寻找一般,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

他看着我,接起,应承着,说,妈,嗯,我一会儿就和小容带浩浩回去了。嗯嗯。记得浩浩的红烧肉里要放上话梅啊,对,不要放太多,放五颗正好,太多了容易话梅味太浓,就没有肉香了,对对!啊,是的妈,还有一定要给小容煮个青菜,对对,只用水煮,不要放油,一定不要放油,她减肥,哎,我怎么会嫌她胖呢?她就乱任性,想一出是一出。您又不是不知道!好的!好的!妈……

当他抬头的时候,我已经远远走开了。

我宁愿,我从没来找过他。

我宁愿,他留给我的记忆停留在那年五月,他望到我病榻边的那束粉色蔷薇时的一时失神,微微动容。

对不起,宋栀。

我想为你做一件你此生都想做的事,就如你日记本里写的那样——

虽然已不爱,可有时候我仍然会想去找到他,问问他,这些年来,会不会在睡不着的每一个暗夜里,想起那些曾经对我的伤害,独自折磨,辗转难眠?

我多么想找到他,听他亲口说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可以让我的一生都得以解脱,至少,他曾在意过,爱过,遗憾的是,我只有能力让他爱上我,却没有能力让他一直爱着我。

这样,是不是很傻?

秦明,如果我死了,那时候白发苍苍的你,会不会捧一束粉红蔷薇,送到我墓前,忏悔那些对我的伤害呢?

我一直记得粉红蔷薇,它们是你送我的第一束花。

它的花语是,我要与你过一辈子。

如果不是为了一辈子,谁会那么轻易将自己交付?

秦明,有时候,我相信,上苍会有报应!报应到你头上,让我看着你痛苦,哀求,落魄……就如曾经的我,哀求你不要再伤害我。

……

宋栀。

你心里那个高冷成神的彼时少年,正在油腻腻地絮语着妻与子的所有,没有白衬衫,没有眉眼清冽,一点儿都不美好!

当然,他很幸福,并未得到报应,妻子漂亮,儿子健康。这世界,只有你不好,用他的错误,惩罚了自己整个青春,整个一生。

你拿一生惩罚了自己,而他,却在知道你死讯的那一刻,心里装的却是儿子喜欢的红烧肉妻子减肥的水煮青菜。

你以为你穷尽一生去爱去恨的一个人!而在他心里,你却什么都不是!

你以为当陈年旧事成尘,提及你的名字,他会天崩地裂一般伤感,就如电视剧里的那些负心或者错过的男子那般问一句——她还好吗?

不!天崩地裂的只有你的人生,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那一天,三亚的艳阳里,我的世界寒冷到雪地冰天。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我在三亚见到秦明的那一天,那个伤害过宋栀的男人,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他幸福而美满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这也是在巴黎时,无论陆文隽的出现让我多么痛苦,我都倔强着不放弃自己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那个伤害过我的人,我以死作祭,他也会活得坦然自在。

上帝,你是瞎的吗?为什么恶人作恶,善良的人却受惩罚?

是了!这世界,本无上帝。一切救赎,只能靠自己。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一场内心不断被摧毁、却又自我重建的旅程。

有人浴火焚毁,有人浴火涅槃。

我不知我的未来会是哪一种,却依然要倔强地走下去,哪怕是故作坚强。

153我害得他一辈子失明了啊!

那一天,我一直在金陵的家里。

夜里,我们喝了很多很多的酒,说是庆相聚;可我知道,我是为宋栀,也为自己,为这世界无上帝;而金陵,也似乎伴着心事。

我和她,是最亲密的朋友,分享着这个世界上最私密的事情,却也彼此保护着自己内心独有的秘密。

金陵醉意朦胧,说,你有时间多给凉生打电话,免得他担心。

我笑,比哭都难看。

那天,我给凉生打电话要他将老陈收回去,他之所以会那般惊讶,是因为我离开的那天,我们已约定,不再联系。

唯一的关联,就是那张他给我的机票,它是我们之间的赌注,赌我回去,或者,再也回不去。

离开时,我曾有无数次幻想,这一次,我历尽风霜,最终还是回到他的身旁,就像一个远行的旅人,最终回到了故乡;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决绝离去。

可是现在……

我抱着酒杯,拍着她的肩膀,说,金陵,钱至人不错。挺有担当。

金陵用力地点点头,说,我知道。

我看着她,突然抱着她号啕大哭,我说,金陵,钱至是骗你的!程天佑的眼睛并没康复!他失明了!我害得他一辈子失明了啊!

154我要得到你!占有你!

夜里,钱至和五大金刚将喝得人事不省的我,拖回程宅。

离开的时候,金陵挂在房门口傻笑,午夜灯光下,那么媚,她一面打着酒嗝一面说,钱至,早点回来哦。我在锅里等你。

钱至无奈,将我托付给“首儿”他们,自己进门先把金陵给扔到床上,盖好,折腾,反折腾,一直到她睡着,一切才算稳妥。

他曾经对她说过的,此生最好的幸福,就是下班回家,心爱的女人在床上,而饭在锅里。

他看着昏黄灯光下她秀美的脸,抬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苦笑,说,你要是在锅里,那就不是幸福,是恐怖了。

他离开的时候,金陵在半睡半醒间,突然拉住他的手。

在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渴望,稳稳的幸福。

回到程宅,钱至扶我上楼,刚到二楼,我就要推门冲进去,被钱至一把给拉住了,他说,太太,这不是您的房间。

我睁开眼,看了看他,我说,咦,刘妈你怎么长个儿了?

他说,太太,您真的醉了。

我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摇头,说,我没醉!

我突然笑,说,你看看,连声音都变了。

他尝试着拉着我上楼,却被我一把推开,我上前去开二楼的那扇门,他直接扑了上来,他说,太太,这是……

钱至话音未落,那扇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我整个人原就倚靠在房门上,几乎是顺势被拽进了房间,一下子扑到在里面的人身上。

里面的人一怔,顺势扶住了我。

我醉眼惺忪地看着那个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傻傻地笑,我说,咦!凉生?你怎么在这儿?

然后,我打了一个酒嗝,冲他吐气,笑,我真傻,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

我从他怀里挣脱,起身,踉踉跄跄,往房间里走,一面走一面悲伤,我笑着说,凉生啊,你十九岁那年,第一次住进这里的时候,就决定要放弃我了吧?这么大的房子,仆人成群,富贵无边……

程天佑皱眉,问钱至,怎么回事儿?!

钱至无奈,说,哎,俩女人一起疯,喝大了。

我一面自言自语地走着,一面脱衣裳,程天佑上前,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转脸看着钱至,说,你是故意的?!

钱至捶胸顿足,说,天地良心啊!大少爷!他上前对我说,姑奶奶,咱回三楼吧,他不是三少爷,他是大少爷。

我笑,翻了翻白眼,看着钱至,又回头看了看程天佑,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说,天佑?

我那么近地看着他的容颜,轻轻地摩挲着,这一切,如梦境,似幻觉,我喃喃,笑,这一定是在梦里。

梦境外的他,对我避之不及,简直是十米之内寸草不生之势。

我攥住他的衣衫,笑,我看着他那么生动的眉眼,有气有恼有在意,不再是那么冷静的漠然,我拍拍他的脸,说,告诉我,我是在做梦对不对?

他有些生气,女孩子没事少碰酒!

和凉生一模一样的话语!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无比的悲伤,我突然恨透了命运,无论他是谁,凉生,或者程天佑,他都不是我的!

我也恨透了上帝,他明明!他明明将这两个男人送到了我的生命里,到最后,我却谁都得不到!

一道眉间月光,抹不去;一粒心上朱砂,已成伤。

我看着他,轻轻地摸着他的脸,他的唇,他的眼睛,我笑,摇头,喃喃,不管你是谁,我都得不到!

他愣了愣,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明显地后退,仿佛我的手是万劫不复的蛊惑。

为什么我都得不到?!为什么?!凭什么?!就凭你是高高在上的上帝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笑,那么悲凉,悲凉中透着突生的邪恶。

身体里仿佛陡然盛开出一朵恶之花,我扳过他的脸,仔细地看着他的嘴唇,我的手指是午夜的妖娆的花,缓缓地攀上他的唇。

赌气也罢,不甘也罢,仿佛豁出去了一般,我一字一顿,说,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得到你!

对面的人直接呆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他毫无预备,整个人被我压在身下。

哎呀,不止是萝莉身轻腰软易推倒。

他身体一僵,紧紧握住我的手,抵抗之势,说,你疯了?!

我冲他笑,眉眼中透着邪媚之气,我说,是啊,我疯了。

我一面撕扯他的衣服,一面念念有词,我说,上帝,你不让我得到的!我一定要得到!我现在就得到给你看!

钱至整个人都看呆了,程天佑转脸瞪了他一眼,说,出去!

我摇头,以为他是对我说话,就扳过他的脸来,说,我不出去!我要得到你!占有你!哈哈哈哈!

说着,我做疯狂女流氓状亲吻他的脸他的唇他的颈项——

他制止住了我,双手紧紧握着我的肩膀,紧紧盯着我,说,你冷静一些,我是程天佑!不是他!

我一把拍开他那张严肃的脸,很闹心的。

我说,你怎么能是程天佑?我害得你看不见了,你怎么还会对我这么好?你该骂我的!你该恨我的!

我喷着酒气,眼泪几乎流出来,媚笑着,说,不过,你放心,不管你是谁,我会负责的。我也会很温柔的哟!哈哈哈哈。

说着,我就一粒一粒地去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他的胸膛猛烈起伏着;我的手将扣子解到第三颗的时候,他突然起身,一把将我压在身下,攻城略地之姿。

我倒在床上,这姿势,嗯,我这老腰,有了支撑,顿时,整个人觉得无比舒服啊,嗯,好舒服,我头一歪,就昏睡了过去。

他直接傻了。

155天佑,我们结婚吧。

那个夜里,我梦见了程天佑。

梦见了我们睡在一张大大的床上,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几枚扣子是解开的,露着诱人的颈项和结实的胸膛。

而我,安心地蜷缩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窗外的天空上,繁星密布,他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是我一生所欠。

我梦到了巴黎,梦到了那个等不到位的花神咖啡馆,梦到自己问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娶她,做我的妻子。

这句话,刺得我的心揪揪地疼,梦不成梦。

突然,我翻身,头埋在他的怀里,手无意识地搁在他的胸口,大着舌头,呓语了一句,天佑,我们结婚吧。

他一愣,跟被雷劈了一样,脸上表情分明是:你不是结婚了吗?!

我口齿不清地嘟哝了句,不要在意那些细节。然后,抬手,一把拍开他的脸,好烦躁的一只苍蝇啊。

即使醉着,我都知道自己这梦话说错了。

怎么能是“结婚”呢?

我该说的是,程天佑,让我做你的情妇吧,暗无天日也好,永生不见光也好,让我偿还掉这良心债吧。

我快被我的良心给逼疯了!

我似乎听到他起身下床的声音,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似乎是想解释一样,又嘟哝一句,程天佑,让我做你的情妇吧!

这一刀似乎补得更狠。

然后,我就听到似乎有人一脚踩空——直接摔到地上的声音,算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好好地睡觉吧——

只是,天佑啊,谢谢你还肯入我的梦里来坐坐,或者,躺躺,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此后的日子,或许,我们只能在梦里,才能说这么多的话了。这宅院,这所在,连为曾经说一句“对不起”都是错;最好的姿态是沉默。

我们终究是这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天佑,晚安。

天佑,对不起。

156这世界,最大的悲哀,大约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想爱,爱不得,想忘,又忘不了。

他从卧室里走出的那一刻,脸色尚未恢复正常。

她那两句话,差点吓出他的心脏病。

——天佑,我们结婚吧。

——程天佑,让我做你的情妇吧!

书房里,钱至见他走过来,连忙撇清,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冷着脸,不说话。

钱至说,三少奶奶果然、果然不走寻常路。

他回了他一个“闭嘴”的严厉表情。

这世界,有这么一种悲哀,大约就是,对于一个人,想爱,爱不得,想忘,却又忘不了。

他转头,不再去听,卧室里,床上的她,呼吸渐渐均匀。

只是,她那句话依旧萦绕在耳边——

凉生啊,你十九岁那年,第一次住进这里的时候,就决定要放弃我了吧?这么大的房子,仆人成群,富贵无边……

听这话,是两个人吵架了,怪不得蜜月期里,她会独自一人从法国回来。

他低头,心底有个声音低低叹息——

我愿意放弃富贵无边,只为换粗茶淡饭与你共一生枕席。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痴人说梦而已。

他抬头。

窗外,月朗星稀。

钱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说,大少爷,我父亲他今天去了上海,听说是转机去法国了。

他说的小心翼翼,看着程天佑的表情,说,怕是……去找三少爷了。

程天佑没说话。

钱至的意思,钱伯若去法国,八成是去游说凉生归国;若是游说凉生归国,八成又是爷爷要为程家未来另做打算……

他的唇角抿起一丝坚毅。

钱至小心翼翼地说,看来,三少爷就要回来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卧室门的方向,她在熟睡,低头,对钱至说,收拾行李。

他话说的平静,毫无温度,可钱至却听得万般心伤——他知道,程天佑怕是程家大院里最想逃离的那一个,昔日挚爱成了弟媳,这样的身份下,日夜相对,时刻相守,分分秒秒,皆是折磨。

因担心她在这宅院里的安危,不得不守在此处。

如今,凉生要回来了,他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那些凛冽在外的冷漠疏离,却不过是掩饰一颗心,一颗明明爱着她、却不能再去爱她了的心。

157人家原主人,怕是就要回来了。

夜深下去。

他说,钱至,去三楼,把刘妈引开。

钱至一愣,说,啊?怎么又是我?

上一次就是这样——

她梦游般地闯入,睡下。

程天佑将她横抱在怀里,说,钱至,去三楼,将刘妈引开。

他说,怎么引?

程天佑面无表情,色诱!

他说,啊!牺牲色相!大少爷!这得加工资的!

遗憾的是,这一次,却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他们刚推开门,抬头,却见程天恩正在门前,汪四平在他身后一脸“我勒个去”的表情。

程天恩抬头一看,也呆了。

瞬间,程天恩脸上表情如狐魅,眼中的光宛如一汪水,似是讥讽的语调冷笑,大哥这是……

程天佑身体一僵。

钱至忙开口解围,说,二少爷。三少奶奶新来,今天朋友聚会喝了酒,又对咱程宅路又不熟……

程天恩嘲弄般一笑,说,路不熟?呵呵。我看是路太熟了!说着他望向程天佑,说,是不是啊,大哥。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你不是说你不在意这女人吗?喏,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大半夜的!

程天佑的脸一冷,手一松,怀里的人,眼见就“呱唧”一下,摔倒在地上。

钱至一惊,上前扶住。

程天佑面无表情地折回房中。

一副“我根本不知道我刚才抱的是个啥”的表情,外带“瞧吧,老子根本对她不在乎”的姿态。

程天恩嘴角扯出一丝笑。

他深夜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来逞这口舌之快,他是来同程天佑商量对策——他得知了钱伯去了法国的消息。

只是,大哥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讨嫌姿态,让他越加想“施虐”。

他转动轮椅,追着程天佑的脚步进了房门,一面说,哟。大哥,你可轻拿轻放!省着点儿力气,别玩坏了!

然后,他顿了一下,颔首说,虽然莺莺燕燕那么多,虽然不在乎,但毕竟人家原主人,就要回来了。

158迷路。

第二天早晨,她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就觉得自己是被一群暴徒群殴暴打了一般,又像是被一整个象群踩过,身体的骨头都疼痛得要命。

她揉着额头,努力地去回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嗯,自己好像是醉了,还梦到自己凶猛无比地要去把谁给强暴掉……

她苦笑了一下。

真难为自己,寄人篱下还有这等雄心壮志!要让母亲知道自己闺女有这等残念,非荣耀到从下面爬上来弄死她不可。

她知道,自己想念母亲了。

无论母亲在世时多柔弱,却永远都是小女儿心中最贪恋的慰藉,也是她漂泊疲倦时最想依靠的港湾。

遗憾的是,她将自己独自留给了这世界,她就是想听到旧时光里母亲因没了主意时柔肠百结的叹息,都是奢求。

她是倦鸟,却无了旧林;她是池鱼,却无了故渊。她是这世界上茕茕孑立的孤单。

今年,她再一次错过了母亲忌日。

她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的刘妈似乎听到了动静,从外面走了过来,她步子很细,笑意都有些诡异,她说,太太,您醒了。

她从对母亲的思念中被惊起,看着刘妈,又看了看自己微微淤青的手腕,似乎是想求证什么似的说,昨天晚上……

刘妈看了她一眼,笑吟吟为她端来漱口水,特得体地说,太太昨个儿宿醉了。这程家院落,确实有些大,容易迷路,太太若不嫌弃,以后呀,我带着您慢慢熟悉。

她一愣,某一瞬间,刘妈眼中的微表情居然是——哟,您还记得昨夜啊。啧啧。你怎么好意思记得!

虽然刘妈快掩饰住了,但她还是看得出。

刘妈却一副“太太您刚才是一定是老眼昏花了”的表情,镇定地在她面前,垂手立着,一副赤胆忠心的仆妇角色。

她低着头,沉思着,抿下一口漱口水。

洗漱后,她准备下楼的时候,刘妈特体恤地说,太太,您若身体不适,就在房中用早餐吧。

刘妈话音刚落,就见一女工已麻利地布置好小会客室的餐桌了。

她一呆。

随即谢绝了。

这已被安排的命数里,她不希望,自己还被这么一个人左右着。

刘妈没料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如此主意笃定地下楼,很为难地追下来,她说,太太!您还是在楼上用餐吧!

她钉在那里,心下顿生了淡淡的悲哀,先是不准她出这宅子,现在倒好,直接不准她出这屋子。

她转脸问刘妈,钱伯的意思?

刘妈为难地看着她,迟疑了一下,说,大少爷特意嘱咐的。

程天佑?

她蒙了。

就在这时,程天佑从门外走了进来,钱至在一旁。

刘妈忙上前,为自己的办事不力跟他解释道,大少爷,太太她一定要下来用餐。

程天佑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们,他对刘妈说,当然,更像是说给她听,以后,你还是让太太在楼上用餐吧。

她一时不解,更多的是委屈,钱伯将她囚禁在这宅子里了,如今,他又要将她囚禁在这屋子里。

她原想质问,但一想到他那双因自己而失明的眼睛,心下内疚翻涌,只能幽幽地说,是不是最后将我囚禁到床上,你们才满足?

他一愣。

其实她表达的是将自己囚禁在只有一张床的空间里。

语速一快,歧义了。

她微微一囧,欲解释。

这时,一个男狐狸般的声音媚媚的从身后传来,说,大清早的,讨论床事!大哥和弟妹好雅兴啊!噢。不是床事,是床的事情。不好意思我简称了,不要误会。

然后,他又转脸对姜生轻笑,说,弟妹言重了,他做大哥的怎么能将你囚禁在床上,这不合适的。我们兄弟三人再手足情深,有些事,也不能越俎代庖。

程天佑的脸色微变,说,你来干吗?!

程天恩忙笑着解释,说,噢。弟妹身体不适,大哥你体恤,让刘妈将早餐移到房中来,我这个做二哥的,也不能落后是不是?

说着,他冲汪四平使了一个眼色,汪四平连忙走上前,说,这是上好的跌打损伤药,太太可用。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一出的背后,是程天佑担心她因昨夜之事,今天被程天恩在早餐桌上借题发挥,于是特意嘱咐了刘妈让她在屋内用早餐。

可程天恩怎么会是个轻易肯善罢甘休的主儿呢,他早餐桌上不见她,立刻知道程天佑在背后费心了。

原本是奚落几句的小事儿,如此一来,他更被激起了兴致,程家大院里向来蛮无聊,有了她之后,似乎变得事事可聊。

然后,他就搁下餐巾,美滋滋地招呼了汪四平,走!去看看我弟妹去!不能让大哥一个人这么费苦心!

刘妈看了看程天恩,又看了看程天佑,从汪四平手里接过锦盒,走回她身边。

她看了看自己手腕处的点点淤青,更疑惑了,为什么自己被象群踩过的事情,似乎大家都知道,而唯独自己却不知道。

程天恩笑,说,我本该再送弟妹一个指南针的,听说……弟妹来了程家后爱迷路;或者,应该说,爱上了迷路。

迷路?她一愣,不解。

程天佑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程天恩嘴角扯起一丝笑,说,怎么?弟妹不记得昨夜了?!

他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丝毫不遮挡自己的厌恶感,说,哎,瞧瞧这一脸让人心疼的无辜!看来昨天晚上真是摔得不轻啊!摔到脑子了吧?昨天晚上啊……

他故意卖关子拖长了尾音。

她不想理他,转脸,问刘妈,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经过二楼的时候,因为喝了酒,没站稳,摔了下去。

程天佑突然开口接过了话去,他的声音清冷克制,不怒自威。

程天恩虽不情愿,嘴角一扯,却也收住了声。

他虽然憎恨她对自己兄长的伤害,但自己的兄长却偏偏护她至此,自己难不成还因此跟大哥反目?

也罢,以她为由头,找点儿能挑衅程天佑权威的乐子而已,但真的去老虎嘴里拔牙,他还是不会那么傻的。

那天,程天恩离开的时候,对她笑笑,憎恨犹在,意味深长地说,弟妹,你可继续迷得那一手好路!

程天恩走后,程天佑往电梯走去,仿佛片刻都不愿意在她身边逗留。

她的心重重沉下去。

她知道他对自己避之不及,却没想到他是如此避之不及。电梯合上那一瞬间,她鼓足勇气,想说点什么,可张张嘴巴,那句话却始终没能问出口——

您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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