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
楔子出局
城市的中午。
窗外的风很大,枝丫摇动。
他按掉手中的电话,嘴角勾起一丝优雅的笑,像一头豹子,捕捉住了他心爱的猎物。
他知道,当未央得到这样的消息——昨晚姜生在凉生那里过夜了……下面会是一场怎样精彩的戏。
在他的构想中,接下来的好戏应该是这样的:天佑回城之后,在他的控制之下,再次同姜生、凉生陷入感情纠葛,直至伤痕累累。当然,他们三个人必然有个结局,在他的设定来看,这场戏的最好收尾就是,姜生嫁给了他那万人迷的哥哥,然后心里永远爱着凉生。
是的!永远!爱着!
他就是要那个叫天佑的男人颓废!无助!万劫不复!
他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摸着空荡荡的裤管,他的心像被裂开了巨大的空洞,再多的幸福也填不满。
是的!从他失去双腿的那一天起,天佑一生的痛苦就是他一生的快乐!
所以,在这场大戏里,他不想任何事情超出他的控制,不希望什么未央,陆文隽夹杂在他九-九-藏-书-网想要看的戏剧里,他会觉得自己的力量掌控不住剧情的发展。
所以,他要想办法把陆文隽和未央清除出局。
还有,如何让心防那么高的天佑再次陷入呢?
突然,有人悄无声息的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他回头,却看见天佑在自己身旁,手里端着一罐冰咖啡,怀里还抱着那只懒散娇气的叫冬菇的小猫。
天佑看了看他,声音微微沙哑,说,天冷,别感冒了。
天恩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笑了笑,看着天佑额角的伤,说,天这么冷,你还喝冰咖啡。你是在嫌自己的心不够冷?哦,对了,哥,我按照你的吩咐,通知了凉生。听说她已经出院了。
天佑面无表情,慢吞吞的喝了一口咖啡,似乎不关自己的事一般。
天恩看了看天佑怀中那只叫冬菇的猫,笑,哥,你心里有她,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
天佑没说话,依然慢吞吞的喝着咖啡。
天恩笑他,说,那可是你不要命救下的女人,怎么就拱手让给了凉生?哥,你何必伪装自己,你明明心里有她。
天佑依然面无表情,冷漠的表情让人心寒,半响,他毫无预兆的转头,眉毛微微一挑,问天恩,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和她的事?
天恩突然愣住,喉咙里像被人塞进一个鸡蛋,咽不下却又吐不出。
半响,他才回过神,笑了笑,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哥。
天佑不置可否的一笑,嘴角很轻巧,眼角却是低低的伤感。他显然不是很想为难天恩,于是岔开了话题,问道,五湖星空在办模特大赛?
天恩就笑,连忙接上话题,说,城里的小爷们集体发春了,找了这么个由头。对了,咱们家大明星苏曼可是骨折了,听说从四楼掉下来,估计得歇工一年半载,公司给媒体的通告是苏曼放下如日中天的事业去国外充电去了。
天佑没说话。
他奇怪的是自己的心居然微微有些排斥,呵,大概是这种声色犬马,五光十色的饴艳生活,他离开的太久了。
是的,很久之前,他答应过她的——我给你四年时间,在这四年里,我不再做坏事,不再欺负人,不再阅历别的女人,我等你想起我的眉眼,等你回到我的身边。
然而,四年之后,终究还是一场背城而去。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猫,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呃,小鱼山。
随后,他补充了一句,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回城了。
三十三、我和他之间,早已积重难返
走到那段熟悉的路口,望着不远处的小楼,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些回忆,要去触碰的时候,果然是胆怯的。
小楼掩映在四季长青的树木之中,只是那些枯败的爬山虎,让这栋楼显示出一种萧瑟之感。
我曾在这里住过,曾有一个男子那般宠过我。
我小心翼翼的踩在尘封的青石板路上,这段路曾是他专门新铺的,因为我同他提过,魏家坪的石板路,吱吱丫丫的,是我童年时最亲切的乡音。
往事总是感伤,触物总是伤情。
清冷的夕阳带着微微的余温,洒在小楼的花园处,我似乎发现有个人影在花榭处,静静的坐着,似乎在听这隐隐的风声,也似乎在远眺这余晖。
是他吗?
不!他明明没有回城的!
是新的主人?
还是……
那一刻,我的心像像刮起了世纪飓风一样。
没等我走到小楼近前的花园中,却有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他们面色凝重,近乎面无表情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为首的男子满脸络腮胡子,我似乎在哪里看过他,他声音很冷,说,小姐,私人住宅,生人勿近。
我焦急的看着花榭处的那个人影,他似乎听到了花园外的嘈杂声,身体微微一动,但是却没有回头。
当我再望过去的时候,那影子已经消失外花榭深处。
恍如一梦。
或者,这本就是一个梦,只是看得人太入戏了。
我没有呼喊,那是一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出口的名字。如果是他,我和他之间早已积重难返,如果不是他,只是徒增伤感。
晚上回到家中,洗掉一身清冷。
梦里,阳光漫天,春花浪漫,花榭处,依旧是那个影子一样的男子,他冲着怀里的小宠物低低的笑,笑容很浅,却有一种凛冽的美。
他转身,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可看到他额角的伤,像一只狰狞的兽,叫嚣着心底的苦,令我的心在睡梦中都无比的酸涩,只觉得有种热泪要涌出。
小宠物从他的怀里跳出,我却发现居然是冬菇那张欠扁的猫脸。
夜寒,梦却不暖。
惊醒,却发现,人影杳渺。
黑暗之中,寻不到一个人,一双手,一个怀抱,一种温暖。
呵呵,该醒来了。
只是。
一场火灾,冬菇没了。
三十四、这不是特稿,是这事儿特搞
圣诞节,别人的圣诞老人忙着布派礼物,而我的圣诞老人忙着回收礼物——花店没了,房子没了,就连冬菇也没了。
我寻遍花店个住所附近的几条街,仍未见半根猫毛,不得不复印了一堆“寻猫启示”到处贴张,心情焦急而败坏。
复印启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居然连一张冬菇的照片都没有。
我都无法证明它在我生命里九-九-藏-书-网存在过,我甚至都怀疑,它的存在是不是我的一个臆想?
八宝来过几次电话,问的都是,北小武今天回来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啊,我到底需要准备些什么?他电话欠费了,我联系不上。
我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安慰八宝,我说北小武和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不一样,他是一种不可控生物,人类已经阻止不了他了。
八宝听后很高兴,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她说,哎,听说五湖星空在筹办模特大赛,你说我去参加怎么样?你让程天佑帮我内定一个季军呗,我……
八宝最近在参加各种选秀赛事,一副生是娱乐圈的人,死是娱乐圈的鬼的架势。
我始终觉得,那种表面上的风光是需要太多的牺牲和付出的,那种荣耀不是平常人可以得到的,那种辛苦也不是平常人可以忍受的。
看看苏曼,镁光灯下,她美的如同女神一样,现实生活中,却得为了一个靠的稳的靠山,贩卖自己的欢颜。
想起苏曼,我就想起了陆文隽这个衣冠禽兽,还有我和他之间尚未践行的约定,不觉间打了一个冷战。
我转脸看着金陵说,要不要写个特稿?
金陵说,啥?
我面无表情的说,就是一个女的苦逼极了,她有一个恨不得吞肉食骨的人,却不得不嫁给这个仇人。
金陵说,呵呵,这不是特稿,是这事儿特搞。
寒风渐冷,午后的阳光却好的一塌糊涂。我和金陵张贴好了寻找冬菇的启事,金陵看着我,昨天,未央开车送你回去,没怎么着你吧?
我摇摇头笑,哪能啊,她是我嫂子啊。
金陵就笑,一字一顿,说,粉!饰!太!平!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说,哎,你家冬菇那只蠢猫,不会跑小鱼山去了吧?念旧主旧物旧房子了吧。
小鱼山?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提及这三个字,我的心微微一凛,想起了那个微醒如梦的黄昏,花榭下的人影,还有冷面冷口的保镖。
金陵说,要不,我们去看看?
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三十五、我就是占有了她
最终,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小鱼山。
大概是因为我想起了昨夜的梦境里,冬菇那张傲慢的猫脸。
出租车搭载我到小鱼山后,我悄然下车,宁静的午后,林木蓊郁,偶有林雀越上树梢,几声轻灵的鸣叫,把整个冰冻的天空都叫暖了。
那栋旧日的小楼,依然如故,掩映在四季常青的树木中,不同的是枯败的爬山虎已经被清除掉。
依旧是那条青石路,依旧是专属过的爱与宠,依旧是我加倍小心的走着。
圣诞节的阳光,异常温柔,微微带着冬日不多见的金黄,洒在小楼上,洒在花园里,让此间看起来,像是落入凡间的天堂。
花园深处,突然响起一个低而清朗的声音,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他说,小家伙,又乱跑。
我的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里,踉跄上前,却看到一个挺拔而落寞的男子站在掩映的雪松前,轻轻伏下身子,抱起一团毛茸茸的“小毛球”。
那背影,是他!
那声音,也是他!
那种声线里特有的醇厚和温柔,也是他!
他抱起冬菇的那一刻,眼里满是微笑,抬头,目光清亮,直到望向我,那一刻,四目相对,我顿时失去了语言,艰难的站在原地。而他脸上的笑容也在望向我的那一刻,渐渐的,渐渐的凝结在嘴角。
冬菇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扑向我而来,最终停在了我们的中间位置,大概,他也嗅到了某种诡异的气息。
这时,五六个黑衣人从围墙处堵了过来,一人挡在我面前,说,小姐我说过了,私人住宅,生人勿近。
我悲凉的看着对面那个男子,努力的笑了笑,哦,是的,我已经是他的,陌生人了。
他在不远处望着我,目光淡淡,嘴角紧抿,不辨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