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眼睛……直到我发现就是擦掉了眼珠子,也改变不了是那货的现实——
他他他——在百花丛中笑!
他他他……此刻不是应该躺在医院里吗?
他前几天不是刚从陆文隽的办公室里跳楼了吗?怎么还这么完整啊——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变成“智深”啊,我要用一七零的身材,一八零的体重傲笑了这货!
直接撞到。
碾平。
重复碾。
柯小柔幽幽怨怨的走过来,穿了一身白西服,贴身笔挺,像一朵洁白的莲花,盛开在悠长的街巷。
我真的弄不懂他的心,为什么要一定要和我联手,一定要和我做“姊妹淘”,难道为了将来和我每天写日志煲电话粥一起分享交流陆文隽吗?那个我深深痛恶却不得不嫁的男人,那个他深深爱慕却只能远观的男人。
我觉得自己快要精分了——
一个我,在痛苦中试图冷静,一个我,在抓狂中想要砍人。
此刻,我多么想一脚踢开八宝,一把抓过柯小柔,拎着他的白衣领问:我可曾杀你老父?!可曾夺你妻房?!或是我用车撞死了你妹还大喊一声我爹是李刚?!若都不是,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啊!
最终,冷静的我还是占了上风。
我扶起八宝,语调极淡,仿佛那些伤害那些风霜都是浮云,我说,北小武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一起吃饭。
然后,我看了看柯小柔,只瞥了一眼。
那眼神的温度不冷不热,不紧不慢。明明是看你,却更像是无视——这些都是我跟未央交手时学会的。
未央是个中老手,曾经,她是学校的校花,这种姿态,她极为擅长,且用此灭掉校园一大片热血少年,那惨状可谓血流成河啊,想想凉生多不容易,居然能浴血杀出。
每个校园里总有一种这样骄傲且漂亮女生,跟我们这群看了谁都热情的扑上去当亲人的傻妞不一样。我最近也已醒悟,可也只从未央那里学得皮毛。
但这点皮毛到了柯小柔那里,却无疑是天雷勾了地火!在他看来,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正室夫人看待小三、二奶、外室的眼神。
于是,柯小柔,脆弱的柯小柔,敏感的柯小柔,他的小宇宙瞬间核裂变了!
他多委屈啊,他在那里大概寻思着,姜生,我好心好意低声下气想跟你做姐妹淘,不想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于是,柯小柔悲摧了,他一把将八宝拉到身后,小身板一挺,兰花指一翘,指尖直指我的鼻尖,尖叫,姓姜的,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嘛,我怎么得罪你了,你用那眼神看我。我告儿你,咱俩还不一定谁先进陆家的门儿呢!
我的心肝脾肺肾登时一抖,心下默念,你进!你进!你全家都进!
八宝有些疑惑的望着我和柯小柔,很显然,她不知道,最近短短的几天,我、陆文隽、柯小柔之间发生了什么狗血纠葛。
19这句话就像美轮美奂的细瓷,轻轻的,落在了地面上,粉碎。
金陵的电话打来之前,我还沉浸在刚才战胜了柯小柔这朵傲娇的男子的喜悦中不可自拔。
这次的胜利,我只用了一个眼神,全程无一句话。
当下我无限感叹,未央和宁信这对姐妹果然厉害,她们俩人都喜欢静默,虽然是一个傲慢型,一个端庄型,但殊途同归啊。
什么敌人情人亲人朋友全被她们静默喜欢的磁场给吸了进去,赢也赢得体面,输也输的漂亮。完全不像我们,歇斯底里之后,算是真性情?还是毫无形象可言呢?
我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这时,金陵的电话打了进来。从美国归国后直接去了青岛,一来看看母校顺便大学同学聚会,二来参加老同学许暖的婚礼。
我接起电话,她在那端喜笑颜开,说,姜生,我从青岛回来了。刚下飞机,正坐大巴往市区来。
我说,哦,你不是下周一才回来吗?
金陵说,咳咳,这不是社长暴怒了嘛,去美国呆的太久,这次同学的婚礼我参加了一半、吃过中饭就退场了。我还得保住饭碗啊,我得赚钱买房子啊。没有男人爱总得有个房子呆吧。
我说,那你不早说,我也好去接你。
金陵就笑,说,算了吧。我那敢麻烦你呀,都要做妈妈的人啦,天佑不会舍得你东跑西跑的……哎……你和天佑的婚礼……凉生的病情怎样了……我给天佑和你带回了一份新婚礼物呢……最近婚礼可真多啊……
……
四周突然变得很静,耳朵里似乎可以听到时钟的声音,滴滴答答。时间溜走的声音。我不知道是怎样说出下面的这句话——我说,其实,金陵,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分手了。
这句话就像美轮美奂的细瓷,轻轻的,落在了地面上,粉碎。
一声惊裂,我却说的万分平静。
——孩子怎么办?这是金陵的第一个反应。
——没了。我故作不在乎,却唯恐声音颤抖,泄露掉我的内心。
电话那端的金陵静默了大约半分钟,半晌,她说,我马上就下大巴!打车回来!姜生你等我!
20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放不下的事,忘不掉的人。
金陵进门之后,将行李箱搁置,随手扔在地上。
似乎是刚刚的惊魂未定,机场到市区,一路狂奔,一身风尘,直到看到了我安然站在她面前,她才放了心一样。
我在一旁,帮她捡起行李,拖向室内,回头,笑笑,说,茶还是咖啡?
金陵静静的将围巾摘下来,换上我早已为她准备在门边的hellokitty的拖鞋,她的动作很慢,小心翼翼的味道,像是在思忖什么。
一些话,说还是不说,一些事,问还是不问。
点破那层薄薄的壁垒,会不会引发一场海啸?
她见我回头,一脸微笑,便也扬起脸,冲我报以灿烂的笑,说,茶。坐飞机坐的,有些渴哎。
我笑着,帮她端到露台的案几上。
这座公寓最美好的地方,除了有两个可人的阳台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大大的露台,原主人应该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所以,这个小露台的布置上,极费了心血做了防水处理,精巧的假山,玲珑的小池,微醺的长青草木掩映,辅以洁白如玉的鹅卵石,散落其间。
防腐木布置的栈道,中心处汇聚便是栖息处,花架掩映下,阳光透过花榭,伴随着流动如乐声的斑驳光影,初冬的阳光,偷偷的洒向你的眉心,你的睫毛,你的唇。
薄冷的天气里,居然可以温暖的不成样子。
花架的栖息处,碳化木的桌椅,附上金碧深红撞色鲜明的坐垫和桌旗,让整个空间从闲适中透出了点点明媚之气。
古色古香。
焚香时,香烟袅袅,与花蝶相伴。
一壶清茶,可以忘记繁华驳杂。
我将茶杯放在案几上,轻轻推到金陵面前,自己坐在一旁,缓缓的喝下手中的茶。你们瞧,我连公寓主人的名字都不敢不愿提及,只敢用“原主人”三个字,就该知道,我是多么抗拒和别人谈及这道伤疤。
我将他小心翼翼、万分隆重的压在心底,封住,埋住,不敢去想,不敢去提。
我怕日夜难寐,更怕泪落成海——
我欠了这个男人太多,恐怕今生都偿还不了。
茶在金陵手中,淡雾蒙蒙,余香袅袅。
她用眼尾的余光瞟了我一下,见我面色平静,她也就不想去打破这份我艰苦维持的平静。
这是多年朋友,默契已然,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她小心的抿了一口茶,然后冲我笑笑,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姜生,你等等啊。
说着,她就低头,顺滑的头发垂下,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一沓厚厚的相片,递给我,嘴角微翘,笑,喏,这是我们大学同学聚会时的照片。
然后她飞快从对面坐到我的身边,和我一同分享她去青岛重温大学时代的那几天的喜悦,眉飞色舞的味道。
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想飞快的找到一个话题,不让我尴尬。
我仔细的看着照片上的金陵,她温柔,漂亮,在一群人中微笑如花;这时,我的目光落在金陵身边的长发的女子脸上,她像寂静的湖水,却因惊鸿飞过,激起涟漪,有种凛冽之美。
金陵看着我的目光聚焦处,说,哦,她就是许暖。漂亮吧?当年,我们学校好多男生追她。这次同学聚会,好多男生都是为她而回了青岛。可惜啊,许暖今天已经结婚。新郎有款有型,又酷又美。跟你家天……说到这里,金陵意识到自己太过兴奋,差点说错话,连忙停住了,指了指许暖旁边的那个短发女子,岔开话题说,喏,这是林欣,当年我们三个在学校里最要好。
我装作没有听到她失口的话语,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些相片,听金陵说着这次聚会,以及许暖的婚礼。
放下相片,我问金陵,说,你那些大学同学,没有为了你回去的吗?
金陵收起相片,眼中些许落寞,笑笑,说,哎,我哪有那么万人迷啊。这么多年,就喜欢一个人,可是啊却怎样也得不到,唉,不说了……
其实,我知道,她还是放不下程天恩。那个在她十几岁就喜欢上的男孩,他曾有天使一样的微笑和容颜。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放不下的事,忘不掉的人。
她的天恩,我的凉生。
我们亦知道,忘记抑或可以有更好的幸福,可是,总有这么一个人,让我们不愿意要这些其他的更好的幸福。
总有这么一个人啊。
那个下午,我和金陵看完了相片,就没再说其它话题。她似乎是不放心我,却一直不敢问及,也不敢离开。
她抚弄着我的发梢,我就安静的靠在她的肩膀上。真正要好的朋友,就是这样,即使坐在一起,半天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我的伤口,她知,但不多问;她的安慰,无言,但我全懂。
只是,我隐约感觉到现在的金陵,虽然竭力温良,但她的眼里多了一份隐约着戾气的薄凉,像是会因某事一触即发。
就这样,我们俩个人坐在露台上,相互依靠,不再说话,喝着冲到很淡的茶,吹着细细的风,看着远天处的云朵。
那些像棉花的云朵啊。
云朵啊,云朵,你可看到远方的他?
云朵啊,云朵,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已漂泊到了哪座城?是哪屡风乱了他的发,又是哪屡风入了他的怀?
云朵啊云朵,他可知,那个叫姜生的女子,内疚凄惶……
我将脑袋安静的靠在金陵肩膀上,吹着细细的风,看着远天处的云朵。喝下冲到很淡的茶,告诉自己一句,那就这样吧。
金陵思量了很久,突然问了一句:姜生,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凉生。但是,你也说,凉生和未央可能要举行婚礼了。
金陵突然而来的直白让我始料未及。我傻傻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
金陵叹了一口气,说,我想知道,你对天佑,真的只有内疚吗?真的没有其他感情吗?你们俩,经历了这么多,在这种小三、二奶横行的世界,也够也不容易了。要是,要是天佑能回来,如果他还肯爱你,你愿意尝试去爱他吗?
21、她的手指轻轻一松,那红色的喜帖像一团流火,坠落在我的脚边。
金陵的话音未落尽,门铃陡然响起。
我连忙借势起身,迅速去开门——
其实,金陵问了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有些隐私,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你都不想她知道。
我无法告诉她,也绝对不想告诉她,曾有这么一个夜晚,一次醉酒之后,我……被陆文隽占有了……而最让我无法面对的是,这一幕恰好通过监控器的屏幕,如此清晰的发生在程天佑的眼前!
这个男人那一夜,疯狂的驱车而来,可赶到时,一切已经回天无力。
衣衫散乱,花已作泥。
因为深爱,第二日,他对面酒醒后的我,明明心在滴血,却还是那么温柔深情的认下了那一夜凌乱;甚至后来,认下了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而我的心,也错因为那个春风暗度的夜晚,渐渐对他萌生了恋人的悸动和柔软。
然而,后来,当天恩告诉了我那个夜晚的真相后,一切地裂天崩!我再也无力以一个恋人的角色站在他的面前!
所以,我和程天佑之间,不是爱或者不爱的问题。而是连面对都变成了一种折磨,何况是相守?
就算他没有离开这座城,就算他现在再告诉我一次他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可我逃不过我的心啊——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逃不过的心结。
我只要看到他那双眼睛,就像是看到那个冰冷而不堪的夜晚,一幕一幕;他的眼睛,注定了是我今生的伤口。
一个女人可以有很多隐秘的过去,无论有多么阴暗多么糜烂多么不光彩,但是绝不能有一个如此不堪的过去毫无遮拦发生在一个她打算共度一生的人眼前。
否则,当初有多感天动地,以后就有多万劫不复。男人嘴上说不在乎的,往往是心里最在乎的。
这一点,红尘之中,等爱垂怜的女子,谁都该懂。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来说给金陵,让她能懂。
我怀着不为金陵知道的心事,打开门,看到来人时,脸色微微一变。
那一刻,我真有往脑门上扣一个锅做盔甲的冲动——我可不想再挨一耳光了,否则真就是超级包子妹了。
未央不请自来,她一进门,就将一捧紫蔷薇重重摔在我脚下,她眉尖紧皱,双眸含怒,狠狠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整个人看穿一般。
我一看那捧花儿,心下已明了,这是昨日,凉生从花店带走的蔷薇,包花儿的小贴签上表明了花束的来处,未央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未央冷笑,说,呵呵!宁信还要我感谢你!姜生,看来,我真的是该好好谢谢你啊!
我看了看未央,看了看那束紫蔷薇,却不明白只不过一束花,怎么可以令她这么愤怒。但是,我仍然小心翼翼解释说,这花儿是哥哥路过花店替你买的。我不知道……哪里让你不开心了。说完,我唯恐未央误会,还补上了一句,我和凉生,没有单独接触的。
是的,我和凉生,从来没有通过一个电话,一个短信,甚至是网路上、微博上,都没有一个字的交流;唯一的交流,就是那天,他来过花店,当时,薇安和其他员工也在场。
我已不是当初那个不管不顾的小女孩,我懂得进退懂得尺寸。我知道,我和凉生,就算是退在兄妹的位置,在未央眼里,或者在我们心底深处,也不可能像平常兄妹那样。
所以,见,不如不见。最好,一生都不见。
如果不是和陆文隽有协议在前,我会选择,离开这座城,彻底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就当他从未到过魏家坪,而我们,从未遇见。
未央看着我,嘴角弯起一丝嘲讽的笑,她说,好一个没有单独接触过!好一束紫蔷薇!好一个被“禁锢的幸福”!你们俩倒真会花语传情啊!谁禁锢了你们的幸福!你倒是说说看!我倒想看看了,你们到底有多少幸福可以被禁锢!
我低头,看着那束零散在地上的紫蔷薇,它的花语我还真的不清楚。我只是以为凉生随意挑回家,送给未央的——
这是我曾无数次想象过这种幸福,每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我在家中,做好了饭,安静的窝在沙发上,等一个人下班归来,他回来的路上,给我捎小小一束鲜花。
若是城市,便是花店里小小的一束不贵的雏菊;若是乡间,便是他路边随手摘来的不知名的野花。
只是,此刻我已知,这个人,不会是凉生,也不会是天佑。
我抬头看着未央,竟然有些内疚,结结巴巴的说,我不知道这种花有这个花语……凉生……也只是看到这花儿开的好,估计他也不知道……
未央冷笑,说,不知道?!你一个开花店的,不知道花语?凉生不知道?开玩笑!他一个在法国呆了五年的程家表少爷,在著名的浪漫之都,花语什么的不知道?!你们俩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我眼前私通款曲!姜生,你当我是死的吗!
未央的争吵声惊动了金陵,她连忙从花架处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金陵看到地上的花,大概明白了什么。
她将我拉到身后,看着未央,说,有意思吗?为了一束花儿,跑到别人家门口来吵!程家表少爷?这个称呼可真稀罕。呵呵。程家大少爷我们都不稀罕,这位表少爷你可要自个看住了看好了看稳当了!
自从我认识金陵以来,她还算性情温良。虽然我知道这部分温良,更多是因为天恩而存在的;然后,近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身上多了一些戾气。大概像被什么事情给刺激到了,所以前段日子远赴了美国,说是陪伴父母,我猜更多是散心。
未央这个骄傲白雪公主素来看不起金陵,这个我是知道的,她一直都说,金陵和小九差不许多,不过是一个小太妹。
金陵的这段历史我知道,她从小父母远在国外,十一二岁就可以抽烟、酗酒,跟着社会上的一帮人混在一起,直到遇到了天恩——一个曾像天使一样的男孩,对她笑了,于是,她就决心变成他希望的女孩,温暖,善良,而美好。
高中时代,未央的生日party上,金陵作为朋友,为了保护我,将天恩胁迫小九暗藏在我外套里的冰毒,慌乱中,掉包到了未央外套里,由此,害的宁信代替未央被捉入狱……
这段往事,也是未央痛恨她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为此,金陵也一直对未央和宁信于心有愧,事事躲避;倒是今日,她似乎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让我有些疑惑不住。
我想我猜对了,金陵一定是被啥事给刺激了,专业术语来说,就是“囚禁在心里的魔鬼解开了封印”。
金陵的姿态,让未央也有些吃惊;但是,她还是高傲的看着我们,收起怒容,仿佛刚才那个气焰嚣张的女子不是她。
半晌,她故作不经心的笑笑,低头,垂目,手指纤长,从她的香奈儿坤包里掏出一份红色的物件,动作缓慢,极尽优雅。
她两手捏住,指若兰花,冲我和金陵笑笑,挑了挑眉毛,说,金陵,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我和凉生婚礼的喜帖没给你带!不过,姜生,你的,我给带来了。
说完,她的手指轻轻一松,那红色的喜柬像一团流火,坠落在我的脚边。
喜帖?
我一时之间,回不了神。
整个人像被抛入了异时空,变成了悬浮体。视觉变得模糊,听觉变得模糊,一切都变得模糊。
模糊之间,未央冲着我笑,她故意将左手的无名指摩挲在自己小巧的下巴上,那上面形同血戒指的伤口,有种凛冽的美。
她凑上前来,在我耳边,气吐幽兰,微微轻语,呵呵,姜生,你一定会来祝福我和凉生,对吧?
说完,她优雅转身,长发如瀑,身影绰绰,蹬着高跟鞋,下楼离去。
那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半天之后,我默默的蹲下身去,悄无声息的捡起那张红色请柬,尚未打开,便被金陵一把抓过去,毫不含糊,唰唰唰——撕的粉碎!
这个文艺女青年破天荒的爆了粗口——X!
然后,她继续冷笑,四月一日?四月一日!日子可真有够会选的!这是愚人节啊!还是春暖花开啊!
我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看到红雪纷纷,零落在我眼前。
……
于是,那天下午,我一下午的时间,都蹲坐在茶几前,跟只峨眉山的猴子似的,拼贴那份被金陵祸害掉的喜帖。
没有眼泪,也没有皱眉。
神情恬淡,安然可入画。
凉生的结婚喜帖摔倒我眼前的那一刻,我的心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感觉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天崩地裂。
我自己都奇怪自己的镇定。
我以为我会抱着金陵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可我居然还能没啥事似的像只大猴子似的蹲在这里贴贴补补。
一片,一片,仔细拼对,就像拼起自己碎裂掉的心脏一般。
原来,心脏碎掉了,便不再会再感到疼痛。
金陵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说,姜生,你干嘛要这么忍她!你是开包子铺的吗?!
我低头,想了想,看着手中的喜帖,那是我爱了十七年的男人的喜帖啊,如今,它安静的躺在我的手里,明媚婉转的像一朵花儿。
我抬头看看金陵,笑了一下,说,未央说我欠了她的,她爱了这个男人八年,我让她不能幸福……
金陵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说,放她大爷的狗屁!要这么说,她还欠了你的呢!你爱了这个男人十七年,她让你不能幸福好不好!狗屁千遍是真理,你不会被她给洗脑了吧!
我抱着脑袋看着金陵,我不明白,为什么未央“放她大爷的狗屁”,我却要脑门上挨一记。
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看金陵说话这么汹涌澎湃,难道这才是她隐藏多年的完全体?
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