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又浮现出他离开前那种陌生的眼神。他说,罗开怀,我很后悔来见你。
“小姐,要看房子吗?”一个热情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罗开怀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房产中介的门口,热情的声音来自一位梳中分头的男子。这才想起,自己很快就要无家可归了,倒真是需要租个房子呢。她点了点头,牵线木偶似的随男子进店。
店里没有别的客人,男子全部心神都在她身上。
“小姐您现在买房就对了,”中分头热情地给她倒了一杯水,“别看都说房价跌,过一阵子啊,还得涨,您没看人工物料都在涨,那房价哪儿有跌的道理?您现在买真是太有眼光了!那个,您想看什么户型,多大面积的?”男子边说边走到电脑前,手脚像嘴巴一样麻利。
罗开怀被他说得一阵心虚:“呃,我是租……租房。”
中分头一怔,旋即还是热情如旧:“哦,租房好呀!您别看房价连年涨,说到底这房子又不是投资品,如果没有钢需,还是租来住划算的呀。嗯,您要多大面积的呢?”
“小……小一点就好。”
“小一点的?”
“嗯。”罗开怀点点头,不知为什么,这一瞬,她忽然觉得中分头看她的眼神有点异样,正在想是不是自己敏感了,忽见中分头又递给她一个本子。
“小姐,您帮忙登个记好吧?如果今天找不到满意的,回头有了新房源,我好联络您。”
本子上皆是客人们登记的姓名和电话,罗开怀不疑有他,痛快登记了。男子接过看了看,眉目舒展地笑了笑,打开电脑飞快地查起来。
“哎哟,小姐,您真是好运气!”说着把电脑转向她,“您看看这个,一百多平方米的面积,五十多平方米的房租,房子新,家具又全,您要是现在租,马上就可以住哎。”
“这个太大了,我还是要小一点的吧。”
“大是没错,可您看清楚了,房租和小房子是一样的,我全店可就只有这一套,您这是占了先机的便宜,要是明天早上来,可就不一定有了呢。”
她仔细看了看,那房子确实不错,房租却低得离谱,她没有占便宜的嗜好,脑中第一反应是,为什么?
“这个,不会是凶宅吧?”说完自己脊背都一凉。
中分头一怔,紧接着连忙摆手:“不会不会,这房源我们都调查过,您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小区里打听的。”
那样才不会打听到什么,小区里的业主为了不让房子跌价,都不会承认里面有座凶宅,恐怖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想到这儿心里又一阵发怵,她连忙摆摆手:“不要这个,我还是看看别的。”
“这么划算您都不要?”
“呃,位置有点远,您这儿还有别的吗?”
“不远,您看,附近还有地铁站,到哪儿都方便……”
“要是没有,我改天再来吧。”
见罗开怀起身要走,中分头连忙叫住她,犹豫了片刻,一拍桌子,索性和盘托出。
“我就跟您实话说了吧,这房子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租金也是很贵的,可今天下午有位先生来过,说如果有位像您这样的客人来租房子,就让我把这套给您,中间差价他会给我补齐,连定金都交了的。”
罗开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位先生是不是宽额头,高鼻梁,嗯,身材不错,身高大概这么高?”她抬手比量着朱宣文的身高。
“是的,是的呀!”中分头一副成人之美,好开心的样子,“小姐您真是好福气哦,男朋友悄悄替你付房租都不让你知道,我做房产中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我看你就领了他的好意吧。”
原来他这三个小时就是在做这件事?罗开怀觉得难以置信,可是又没有别的解释。
难道他早料到我要在这附近租房子,所以就预先来打好招呼?可他怎么知道我会到哪家房产中介?难道说,他在附近每一家都打过了招呼?一瞬觉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一瞬又想起在茶楼见面时,他有些神秘的笑容。
如果真是那样,他是不是原本打算喝完茶,就邀我到这边散步?心中忽然涌动起难以言说的感觉。
“小姐,这房子您要吗?”中分头揣摩她的神情,似乎笃定她一定会要。
罗开怀回过神来,还是摆手:“不要了,老板,我还是看看其他的吧。”
中分头意外了一瞬,思索一下又什么都懂了似的,一边帮她找新房源,一边推心置腹似的继续唠叨。
“小妹妹,我跟你讲啊,这房子你可以不租,不过这个男人啊,我劝你还是要考虑一下的。我开店这么多年,也算阅人无数,他这个人啊,面相一看就不一般,天庭方阔,鼻梁挺直,这叫龙颜,在古代是叫有帝王相的……哦,有了,你看这个怎么样?”
罗开怀接过电脑,有点在意他的话:“老板,你说他有帝王相?”
“对啊,还不止呢,还有痴情相,看上了谁都是死心塌地一辈子,这种人万中无一,小妹妹你可真的要好好珍惜哦。”中分头说得中肯之至,好像被看上的是他自己一样。
罗开怀笑了笑,觉得眼前这小户型价格公道,位置也近,好像为她量身准备的一样。
“老板,我就要这套了,只是比较急,这两天就搬行吗?”
中分头还沉浸在牵红线的兴奋中,一时竟有些愣怔:“啊?这就定下啦?不再看看别的?”
“对不起啊,老板,我还是不能要那套大的。”
店家佣金以租金百分比计算,自然是租套大的利润多。中分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笑着挥挥手:“哎,哪儿的话,别看我刚才说那么多,租哪套房子、要哪个男人,当然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愿。”
这店家很有意思,罗开怀开玩笑说:“老板,您要是刚才不告诉我实情,也许过两天我比较一下,又回来租那套大的呢。”
“那我也得告诉你,我这人啊,最见不得把话藏在肚子里,原本我都想好了,你就算租了那套大的,到最后我还是会告诉你实情。”
“为什么?那样不算泄露客户秘密?”
“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中分头一挥手,上来一股认真劲,“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有话都不直说,为对方做点事也偷偷摸摸的。要我说,有什么怕的呢?有话就说出来,有意思就表达出来,给对方一个明明白白选择的机会,这样多好,省得以后后悔。”说罢叹了叹,一副有故事的人的模样。
罗开怀琢磨着他的话,一时也有点出神。
中分头递几张纸过来:“小妹妹,这是合同,你先看一下?”
“哦,好。”她看起来,视线却始终落在一处,许久抬起头,突然对中分头说,“老板,谢谢你。”
中分头似乎没想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谢的,忙摆手:“哎,客气客气。”
“是真的要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明白,我今天对他说的话是有意义的。虽然如何选择是他的事,可至少选择前,他应该有一个明明白白做选择的机会。
4
还有十分钟,他整了整西装衣袖,越过办公桌,走到落地窗前站下。
今天的阳光很好,像他的心情一样好。从高高的大厦望出去,远处天蓝云淡,整个城市都仿佛臣服在他的脚下,让他有种君临天下般的感觉。这感觉非常棒,他迎着阳光笑了笑,像在接受命运的礼赞。
他是有资格接受这礼赞的,不是吗?过去几十年,没有人真正知道他经历过多少艰辛,挨过了多少隐忍,遭受过多少不公,又付出了多少努力。所幸他都坚持过来了,也只有他能坚持过来,只有他,才配享受这命运真正的礼赞。
父亲、哥哥、侄子,他们都曾像命运的宠儿,站在朱家荣耀的舞台上,享受唾手可得的荣光,可那又怎样呢?命运真正的荣光,从来只属于坚忍不屈的强者,而在朱家,这个强者只有一个,就是他。
只差五分钟了,他的心跳得快了些。会议室那边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只等他过去,他有些迫不及待,可还是决定遵从计划好的时间。这次会议在他心中有着近乎神圣的地位,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准备踏进梦寐以求的殿堂,每一次呼吸都怕错了节奏。
当当当!
是敲门声,男助理端着茶杯走进来,恭顺地说:“朱董,给您泡的新茶,茶温刚刚好,您润润喉咙?”
今天董事会的主题是选举新董事长,助理提前叫一声“朱董”,预祝和讨好之情满溢。
朱力却皱了皱眉。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送茶也不在他预计之中,助理虽是一番讨好,他却感觉像是礼佛前被绊了一绊,有点不那么顺畅。
助理不知自己有什么错,忐忑地端着茶杯。茶香袅袅飘出来,是他喝惯了的味道,他嗅了嗅,忽而又改了想法。也许这并不代表横生枝节,而是命运的预祝、冥冥中的暗示呢?心念及此,他转眼又现出好脸色,伸手去接茶杯。
助理前一刻还在想自己哪儿错了,没想到老板这么快又变脸色,一个没递好,茶杯晃了晃,一点茶水溅湿了高定西装的衣袖。朱力这回是真愤怒了,当即把茶杯放到桌上。
“你想干什么?”
助理忙一边惶惶道歉,一边从柜子里又拿一件西装出来,老板的心思他终于琢磨出来了。
“朱董,这件您换上,脱下旧的换新的,这是吉兆呢。”
哦?这话又像一股清泉,哗啦就浇灭了呼呼燃烧的小火苗。朱力忽然又觉得自己是过于紧张了,今天是大日子,万事俱备,可不要先自乱阵脚。
十点整,吉时已到,他再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的情绪上,理了理新西装的衣袖,干脆地出了办公室。
脱下旧的换新的?嗯,这话说得不错。
5
TR很久没有开过这样的会了。几个月来,老董事长去世、新董事长出车祸、业绩下滑、股票暴涨又暴跌……TR就像一个原本健步如飞的巨人,突然就生出许多毛病,路也走得磕磕绊绊。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知道再不能像现在这样,必须做出一些改变。
参会者几乎已全员到齐,其中有三张生面孔,应该是趁此次股票大跌,参股TR的几家新公司的代表。他们的存在让股东们想起自己大幅缩水的股票,进而脸色都难看起来。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就是在这个时候。
朱力踩着稳健的步子走进来,神色凝重而不沮丧,眉宇间一股挽大厦于将倾的王者之风,许多正在沮丧的股东见了他,神情都为之一振。他是今天临时股东会议的发起者,也是最有力的参选人,但愿他能带领TR走出这场困境吧。
梅长亭不顾风度,冲朱力一记眼刀。朱力坚毅的下颌紧了紧,径直走到主席位旁边坐下,朝近在咫尺的座位瞥了一眼。那个座位暂时还空着,不过很快就会有新主人了。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梅长亭,等我有空再料理你。
“各位股东,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次临时董事会,原因相信大家都已经清楚,”朱力凝重地说,“我们TR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公司遭遇了自创办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危机。”
股东们发出一阵轻微的哗然。遭遇了危机大家都知道,但是“创办以来最严重”?有那么严重?
“危机的根源,说到底,是现任董事长数月前发生的车祸,车祸后董事长陷入了昏迷,之后便由我临时主持公司事务。作为代总经理,我必须向大家坦陈,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有的董事不动声色,有的以眼神交流。
朱力扫了眼众人的反应,接着说:“事实上,董事长车祸后并没有昏迷太久,而我却向诸位和外界隐瞒了这个消息。至于隐瞒的原因,”他叹了叹,“相信诸位都已经知道了,是董事长醒来后患上了妄想症。这种病十分罕见,我也未曾见过,原以为很快就会好,便自作主张暂时隐瞒了消息。”
董事们有的点头,有的叹息。数月前朱宣文在这里继任董事长的一幕记忆犹新,那年轻人有着天人之姿,又有老董事长生前力荐,大家都以为他会带领TR走向前所未有的新高度,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天妒英才总是让人叹息,一时气氛更加凝重。
“为了不影响公司运营,我一方面对外隐瞒消息,一方面秘密寻找心理医生为董事长治疗,可谁知治疗日久,董事长的病情不但未见好转,反倒因心理医生的疏忽使病情泄露,进而严重影响了我们公司的股价。我在此次事件中负有最大的责任,为此,再次向诸位董事道歉。”
一番话虽是道歉,却把“我一向倾力为公,热切盼望董事长好起来,可董事长就是好不起来,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这几重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听得董事们频频点头。
“朱经理,这些我们都了解,您的初衷也是为公司好,就不必自责了吧。”一个坐在末尾的董事说道。
另一个立即接上:“是啊,今天的主题是选举新董事长,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我选朱经理。”
“我也选。”
“我也选。”
顷刻就有几个人跟风。
朱力连忙摆手:“承蒙大家如此信任,我朱力感动之至,只是董事长一职责任重大,我实在不敢贸然担此大任。”
末尾的董事便又发话:“您不敢当谁还敢呢?这些年您为公司做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是危急关头,朱经理您就别推辞了吧。”
“是啊,您就别推辞了。”
“别推辞了。”
朱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一副“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叹了叹说:“承蒙大家如此信任,公司发展事大,我也就不执意推辞了,只是今天的候选人不止我一人,大家还是要按程序表决……”
“哈哈哈哈……”
一阵嘲笑声打断朱力的话,朱力一滞,向梅长亭投去森寒一瞥:“梅董事,你这是做什么?”
梅长亭轻蔑地看着他,冷笑说:“朱力,夺权篡位,拥兵自立,自古再不顾脸面的逆贼,上位前都要假意先推辞个三番五次,你推辞一次就迫不及待地答应,这上位的心,够急的呀。”
还有几位董事跟着发出嗤笑声。
朱力的脸一阵黑一阵紫,胸中烈烈怒火,许久后终是压了下来。梅长亭的发难在他预料之内,他忍功盖世,断不会为此等小事乱了方寸。
“梅总,你对我个人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在私下向我表明,可现在是召开董事会,能否请你暂时以公事为重,先放下私人恩怨呢?”
几句话,既解了自己的尴尬,又显得梅长亭公私不分,朱力瞄了瞄董事们的反应,暗暗给自己的反驳打满分。
“我和你没有私人恩怨,”梅长亭大声说,“我在这里说的也是公事,朱力,你没资格参选董事长。”
朱力实在是想狠狠地反驳他一番,可又觉得自己不该恋战,否则会被他拖乱阵脚。他笑了笑,说:“好,梅总尽可以保留自己的想法,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的选举就继续进行了。”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就是在这个时候。
朱力蹙了蹙眉。告诉过助理会议期间不要进来添水,他怎么就是记不住?他很不满地看向门口,紧接着,整个人刹那凝固,正如此时凝固住的其他董事一样。
朱宣文一身银灰色西装打扮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呆掉的众人。
“抱歉,各位董事,我来晚了,听说今天有临时董事会,希望我没有……迟到太久!”
他的声音像他的微笑一样温和,宛如三月春风,四月杨柳,只是在场的董事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似乎看不懂他这是病着呢,还是好了呢。
终于,梅长亭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喜得几乎要哭了:“没迟到,董事长你没迟到,你来得刚刚好,刚刚好啊!”
“那就好。”朱宣文点了点头,施施然走到会议桌正中那空着的座位旁,又悠然坐下,笑着问朱力:“朱代总经理,今天会议的主题是什么呢?”
朱力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嘴巴闭上。今天是他特意为自己选的良辰吉日,他在会前千算万算,却百密一疏,没想到会出这么个状况。不过这也没什么,年轻人到底缺乏历练,事到如今,他以为只身闯一闯董事会就能改变什么了吗?哼!
想到这儿,他僵硬的脸终于缓和一些,又眯了眯眼睛,浅笑着说:“皇上,您又来微服私访了?”
会议室静得针落可闻,每个人都紧盯着朱宣文,就连梅长亭都紧张地看着他。
朱宣文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环视一圈众人,最后露出恍然的神情,笑着站起来,说:“各位董事,我前段时间因为遭遇了一场车祸,的确是会偶尔产生幻觉,不过,经过这阵子的精心调养已经完全康复了,从今天起将正式回到TR,为公司未来的发展鞠躬尽瘁。”说罢才看向朱力,笑容倒是不减:“所以,朱代总经理,你听明白了吗?”
气氛有点微妙,大家的视线又都落到朱力身上。
朱力和蔼地摇了摇头,笑着说:“宣文哪,不是二叔不信任你,你前几天在楼顶才刚刚闹过那么一次,那天就是这样,前一刻还像康复了一样,后一刻马上又犯病,你的病情如此反复,叫我们如何相信你能胜任现在的工作呢?”
朱力自认这一问够刁钻,朱宣文答不答得上来倒在其次,关键是要说给董事们听,只要董事们不相信他病好了,今天这个改选会就得照样开。
谁知朱宣文全然不在乎。
“我那是开玩笑呢,”他说着又轻松坐回椅子上,往宽大的椅背上一靠,斜挑一丝轻笑,“那么明显的玩笑都没看出来,二叔,你欠缺幽默感哟。”
“你……”朱力有种一拳打空了的感觉。
“哦,对了,”朱宣文打断他,“你我虽是叔侄关系,但这里毕竟是公司,公事场合,我们还是以职务相称,怎样,朱代总经理?”
朱力感到被压抑的火苗在噌噌上蹿。
“好,董事长,”他的笑容冷了冷,“不过董事长,事实上今天这个会……”
“今天这个会我并没有授权你召开,”朱宣文再次打断他,正色说,“召开董事会不是儿戏,我希望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空气里已隐约有火药味,董事们一个个屏息凝神,没有一个人出声。本以为只是一场董事长改选会,没想到竟能看到现场版的叔侄大战,真是赚到了!若是能打得精彩点,损失的那点股价也算不太亏了。
朱力的眼睛又眯了眯,眼中精芒绽放。“是不是最后一次,还要看今天选举的结果如何。董事长,其实有件事我正要告诉你,鉴于你的病情不能再胜任这项工作,今天这个会的主题就是:罢免你,重新选举一位董事长。”
四目相对,宛若短兵相接。刹那间,两人所处空间仿佛与四周隔绝,西风冷,秋水寒,黄沙卷落叶,天地间一片萧杀。朱力忽然感到一阵畅快,早就该有这么一场对决了,让我们实实在在地打一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噗!”朱宣文忽然笑了出来。
朱力一个愣怔,仿佛运劲正酣时对手突然撤力,摔得他一个踉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家还愣着干什么?”朱宣文冲董事们笑着说,“现在就可以散会了。”
不是吧?散会?董事们一下子面面相觑,好像电影看得正起劲,突然断电了,这谁受得了?
这时梅长亭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既然董事长这么说,那就散会吧。董事长的病好了,也就没必要改选了嘛,还是让我们祝贺董事长康复归来吧,哈哈哈……”
这样啊……
有反应快的已经从观战情绪里跳出来,附和着表明立场。今天这改选肯定是选不成了,朱力竹篮打水一场空,没必要跟着他当坏人,至于朱宣文的病嘛,最近外面谣言满天飞,不过谣言这东西,今天能坐在这里的人谁都知道那不能轻信。看情形,朱宣文的病是假,叔侄大战是真,早就听说朱家水深,还是不要掺和进去,做个安安静静的董事比较好。
情绪这东西会传染,一个传染两个,两个传染三个,眼看着会场的风向要变,朱力突然横眉立眼扫过去:“等一下!”
一声厉喝,龙胆虎威。
一位董事正要站起来祝贺,被这一声吓得“扑通”又坐了回去。
“董事长,恕我直言,今天不论这个董事会开与不开,你这个董事长都不能再继续做下去。”
“哦?”
“TR集团不能由一个患有妄想症的人担任董事长。你虽然现在自称康复,可谁能保证未来不复发?你此次发病,已经影响了公司股价,未来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答应,广大股东也不答应!”
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扭得会场气氛又微妙了几分。刚才没表态的懂事这时又纷纷以眼神交流:怎么样?果然还有精彩剧情吧?
呼吸可闻的安静,各怀心事的眼神。
朱宣文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我要是坚持呢?”
“那我只好申请召开全体股东大会,”朱力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地说,“让全体股东来投票表决,看看你和我,谁更有资格做TR集团的董事长。”
“好!”朱宣文立刻答应,仿佛就等着他这一句似的,“那就一个月后,我们全体股东大会上见。”
梅长亭搓着手,一时有点看不出这结局对谁更有利。董事们除了面面相觑,也只能换张脸继续面面相觑,原本等着看结局的,没想到来了个下回分解。不过,还有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