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多熙高考结束,又恰好沈多旭医学院毕业。
那一段日子,是吴香梅最开心的时光,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沈多旭从医学院毕业,往后他们家的日子就要指着沈多旭来改变了。
就连多熙读大学的费用,也是要指着沈多旭的。吴香梅和沈宗文都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干不多久的。
那段时间,吴香梅对多熙也蛮和气的,在多熙参加完高考,焦灼地等待分数的时候,吴香梅还破天荒地安慰了多熙,“别太有压力,反正我们家有你哥哥在,终归不会太差,你是个女孩子,不用太要强。”
虽然这安慰透着厚此薄彼的意味,但多熙仍然觉得温暖。
沈多旭回来那天,钟珉开车去接他,钟珉给多熙打电话,让她在家里等着,她很快就会见到她想念的哥哥了。
但是那一天,沈家人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沈多旭回来。
等来的,是沈多旭去世的噩耗。
钟珉开车载着沈多旭,在路口遇到一辆失控的翻斗车,从副驾驶的位置狠狠地撞了过去,沈多旭当场死亡。
钟珉肋骨断了两根,昏迷许久,但最终抢救了过来。
沈家的人接到噩耗,一起去了医院的太平间,认尸。
那是多熙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样子,她最爱的哥哥面目全非地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吴香梅拒绝承认这具尸体是她的儿子,直到一旁的交警拿出沈多熙的随身物品,里面有他的身份证,学生证……这些东西还没看完,吴香梅就晕了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将吴香梅送去急救,多熙跟着跑了几步,然后腿就软了,瘫坐在医院外的通道上,痛哭失声。
吴香梅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恢复了神智。沈宗文将沈多旭出车祸的过程告诉了吴香梅,因为他觉得这种事还是医院里都告诉她的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救起来也方便。
得知沈多旭是坐了钟珉的车,才出了车祸,吴香梅哑着声音问沈宗文,“那么他也死了吗?”
沈宗文说没有,抢救过来了,正是病房里养病。
吴香梅表示想要见见钟珉,态度坚决,沈宗文拗不过,就带她去了钟珉的病房。
钟珉正在病床上休息,吴香梅一步步走过去,代君玲正守着儿子,忽然见到一个目光呆滞,穿着病号服的女人走进来,有些疑惑,她起身问道:“请问你们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吴香梅将代君玲一把推开,冲到病床便,发疯一般地用拳头打在钟珉脸上,身上,边打边歇斯底里地叫着:“为什么你没死?你这个凶手,是你害了我们多旭,你去死去死……”
沈宗文未料到吴香梅回这么失控,他将她拉开,顾不得跟钟珉说什么,就拉着吴香梅离开了病房。
事发突然,代君玲惊呆了。
反应过来之后,急忙冲到床头,摁了呼叫铃。
钟珉没什么大事,但代君玲却吓得不轻,她一遍遍问钟珉,“刚刚那个疯女人是谁?”想了想拿出电话,“不行,我要报警。”
“妈,”钟珉急忙阻止了母亲,“她是我同学的妈妈,就是那个被撞死的同学。”
代君玲这才停住,愣怔片刻,“那也不能随便打人呀,撞死她儿子的又不是你……”
钟珉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心如刀割。
从那天起,钟珉的病房前,钟冠群派了人24小时轮流守着,就是怕吴香梅再来闹事。
而吴香梅再没来过,她彻底病倒了,抱着沈多旭的照片,终日在家里以泪洗面。
沈家,再也没有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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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熙和母亲吴香梅的看法不同,她并不认为哥哥的死是钟珉的错,她相信,哥哥的死对钟珉的打击是同样的,这辈子,他大概都会为此而良心不安吧?
半个月后,钟珉的伤势好了大半,他天天在医院里握着手机,看着多熙的名字,却不敢拨出号码。
他怕多熙也会觉得是他害死的沈多旭。这些日子,他一直活在强烈的自责中,他曾无数次地设想,如果那天他不去接沈多旭,如果那天不走那条路,如果时间上再晚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在钟珉痛苦不安的时候,接到了多熙的电话,多熙询问他伤势如何了?又让他好好养身体。
“多熙,你不怪我么?”钟珉鼓足勇气问了句。
“是意外,你也不想的。”多熙轻声回答了句,然后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