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往沙发上一靠,眼睛向上转着,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怪不得你们两个都这么多年没有男女朋友,而且天天黏在一起,我以前一直以为是黎初晨喜欢黏着你,原来你们是互相黏啊!”
“不是啦。”黎初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天天黏在一起好吗?”
“怎么没有?每次你休息的时间和我出来玩,不到三个小时他就会打电话过来问问你啥时候回家,我还说他的恋姐情结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严重,啊,原来你们两个早就有一腿了。”
“嗯……”虽然有一腿这个词很难听,不过黎初遥还是承认了。
“你们偷偷在一起多久了?”林雨八卦地问。
“六年吧。”
“我嘞个去,怪不得我以前每次给你介绍男朋友的时候,他都会出现,而且眼神还特别可怕,敢情我在挖他墙脚啊。”林雨摸着下巴说道,“那你们两个要在一起,你父母怎么说啊?”
“我爸勉强同意了,我妈还不知道。”黎初遥说完,看了眼林雨道,“你呢,你会觉得我们奇怪吗?”
“还好吧,我又不是不认识你亲弟。”林雨笑了笑说,“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呗。”
“那你会祝福我吗?”黎初遥紧张地伸出手,在桌面上紧紧握住林雨的双手。
“当然啦。”林雨理所当然地点头,“如果是黎初晨的话,我承认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
黎初遥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容在她一向冷峻的容颜上,显得那么耀眼和甜蜜。她低下头,轻声道:“我也觉得。”
能得到好朋友毫不犹豫的肯定和祝福,黎初遥真的很高兴,以前她觉得这份爱情有没有祝福都无所谓,见不得光,偷偷藏起来也没关系,她不觉得委屈,只要能跟他在一起,继续望着他温柔的笑颜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能得林雨的祝福,能和她分享和恋人相处时的快乐,就好像那些经历过的幸福瞬间又重演了一遍,再一次让自己心里充满了甜蜜和被深爱着的快乐。
好开心,也许,这件事,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样难以让人接受。
(五)诅咒
黎初遥和林雨聊了好久,一直到黎初晨打电话过来问了,林雨才开车送她回家。
林雨的视力特别不好,晚上开车戴着眼镜,还开得特别慢,市区里挂着30码慢慢往前挪着,急得后面的车子不是打喇叭催促,就是纷纷超车。一段二十分钟的路程,她足足开了四十多分钟,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黎初晨又打电话过来了,黎初遥接起电话,在他开口之前就连忙说:“我已经到小区了,马上到家。”
“好,那你上楼慢点儿。”黎初晨在电话里嘱咐道。
“嗯,知道。”黎初遥答应了一声,心里甜甜的,连脸上都挂着一抹微笑。
林雨打开靠边停车的方向灯,方向盘往右打了打,一边踩着刹车在小区门口停了车,一边有些忌妒地说:“真是够了,一个晚上打两个电话催你回家,是有多不放心你啊,我老公一个都没打,完全不担心我去外面野啊。”
“你老公那是不敢打,他要是催你回家,你还不得骂死他啊。”黎初遥好笑地拿起东西,准备下车。
林雨点点头:“也是,我不喜欢被人这么管着,哎,我怎么记得你也讨厌被人管来着啊?”
黎初遥抿着嘴唇笑:“别人管我就讨厌,他管我就不讨厌。”
“天哪。”林雨震惊地望着黎初遥,“这是我认识的黎初遥吗?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啧啧,爱情的魔力啊。”
“不跟你说了,我回家了。”黎初遥拎好东西,打开车门下车,“拜拜,谢谢你的礼物。”
“客气啥。”林雨降下车窗和她挥了挥手,笑得贱贱的,“等你出去度蜜月的时候,记得还我。”
黎初遥听到这话,眼前居然忽然出现了一幅自己和黎初晨牵着手在海边漫步的景象。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么远,总是把自己困在一块小小的天井里,可是这些天,她终于走出来了,看到了外面的美好,未来的幸福。
黎初遥摸了摸鼻子,对着林雨扬了扬手,铿锵有力地承诺道:“没问题,加倍还。”
林雨听了这话可开心了,乐呵呵地开着车子走了,黎初遥也转身往小区里面走去。皎洁的月光下,她晃悠着手上的购物袋,心情雀跃地哼着小曲,她平时不会唱什么流行歌曲,哼的也是自己随口编的,没调子,挺难听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哼哼,连步子都轻快得好像在飞,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就在她走到自己家那栋楼,刷了门卡拉开铁门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忽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一把将打开一条缝的铁门按了回去。那人长得很高大,将一米七的黎初遥困在他与铁门之间,黎初遥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转,手里的购物袋使劲儿打在那人头上,“啪”的一下发出很大的声音。
那人被打了个正着,有些晕乎乎地往后退了一步,门口的路灯将他的样子照亮,很熟悉的一张脸,却也很轻易地就能破坏掉她一个晚上的好心情。
“你怎么在这里?”黎初遥皱着眉头,望着喝得醉醺醺的韩子墨。
韩子墨用手掌揉了揉有些晕的额头,嘟囔道:“那我还能去哪里?”
“初遥,你说,我还能去哪里?”韩子墨眼神里带着七分醉意三分悲痛,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望着她,“我没有家了,没有地方去,我想回到你身边,行不行?你让我回来吧,求求你了。”
韩子墨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特别无助又可怜地抱住了黎初遥,用力地将她揉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地咽呜着:“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我好后悔,真的,这六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当年真的只是想先出去把父母安顿好就回来的,可是我父亲一到美国就去世了,母亲也没熬过去,我耽误了三个月,再回来,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每一件都无法挽回!我不敢见你,我怕看到你,没脸去找你!这么多年了,我终于鼓起勇气回来面对你,我知道晚了,可是我不甘心啊初遥!我不能失去你……”
韩子墨一连串将自己憋在心里六年的事全说了出来,他清醒的时候一句也不说,因为他不愿意让黎初遥看不起,不愿意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懦弱又无能的男人,可是他现在喝醉了,他所有的脆弱、所有的痛苦,一股脑全抛了出来。
黎初遥安静地听着,心里也有些难过。她能感受到韩子墨的痛苦和懊悔,可是,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了啊,他们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说什么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黎初遥咬了咬嘴唇,狠下心来,推开了韩子墨,望着他说:“别再说了,当年的事不管是谁的错,都已经不重要了,时间已经治好了我心里的伤口,等再过久一些,也会治好你的。”
“治不好的,除了你,没人能治好我。”韩子墨不愿意面对现实,更不愿意清醒。今晚的黎初遥比平日里温柔很多,他竟忍不住又像从前那般对着她耍赖,好像这样,她也能像从前一样,不再计较他所有的过错和不成熟。
黎初遥望着他,望着这个曾经爱过的人,她对他的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变得淡了,看他这样痛苦,想起他以前的那些好,忍不住轻声劝慰道:“韩子墨,往前走吧,我们都已经往前走了,你也往前走吧,一个人留在原地会很孤单的。”
黎初遥说完,不想再多做纠缠,转身又用门卡刷了门,门禁系统发出嘀的一声,她拉开铁门想往里面走,可韩子墨又一次按住了铁门。他低着头,声音极度沉闷甚至带着可怕的忌妒:“你们?你们是指谁?你和黎初晨吗?他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个命中带克……”
韩子墨的话没说完,却被猛然回身的黎初遥一巴掌打在脸上,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恶言恶语,黎初遥怒视着他:“韩子墨,你真的是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么迷信。”
韩子墨被这一巴掌打得冷静下来,他抬起通红的脸颊,眼里含着泪水,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你也一点儿没变,还是这么护着他。”
“我以前护着他,是因为他是我的亲人,现在护着他,是因为他是我爱的人,如果你还想和我好好说话,就别再侮辱他。”黎初遥的表情很严肃,她真的很讨厌韩子墨这一家子,总是这么迷信,用可笑的克命之说将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韩子墨淡漠地望着她,眼神幽幽。他知道他输了,他什么也无法挽回,甚至连垂死挣扎都做不到,面前的这个女人,看着他的眼神,是那么冷静,冷静得像是从来没有爱过他一样。韩子墨紧紧地咬着嘴唇,用力地将自己心里那个可笑的问题压了下来。
黎初遥躲开他那咄咄逼人的视线,转头道:“太晚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她转身想走,可韩子墨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拉着她,不让她走。他知道,如果今天放开了手,他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勇气,像这样没有尊严地过来找她,纠缠她了。
“你放手。”
韩子墨摇摇头,身体还带着醉意,动作僵硬得很,可抓着她手的力气一点儿也不小。黎初遥气得没有办法,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门口的铁门忽然打开了,黎初晨从里面走了出来,淡淡地望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