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儿,我虽然舍不得你,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汤逢易低声说,“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毁了大哥的灵堂。”
汤晗没有丝毫反应,于他而言,父亲的话语或许只是一些无意义的噪音。他只是发现了有活物挡在他的行进路线上,并由此感到了愤怒。他发出一声怒吼,挥舞着长臂向汤逢易打了过去。
汤逢易并没有躲闪,当汤晗的手臂挥到半途的时候,他猛地手腕一振,长剑抖落出点点银光,围观的众人几乎只是见到剑光一闪,只听汤晗惨叫一声,小臂已经齐根断裂,断掉的手臂落在了地上,伤口处喷涌出夹杂着绿色的古怪的血液。
好快的剑!萧轻盈吃了一惊。她刚才也只是勉勉强强看清发生了什么:汤逢易先是一剑刺中汤晗的手腕,阻止了对方的攻势,紧跟着剑刃上挥,剑锋割断了汤晗手臂上的筋脉。然后他使出了第三招,长剑用力下劈,把汤晗的小臂整个切了下来。三招一气呵成,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这样的剑法,她自忖自己还不够火候。
汤晗捂着断臂,惨呼了几声后,凶性大发,向着汤逢易和身扑上。汤逢易咬着牙关,虽然满眼都是不舍之情,手中的剑仍然稳定如山。他暴喝一声,长剑如流星般刺出,一剑穿透了汤晗的心脏。
汤晗跌跌撞撞地退出几步,发出最后一声怪吼,重重摔倒在地上。他那畸形的四肢忽然慢慢缩短,逐渐回到正常羽人的手足长度。他身上那令人恶心的疙瘩一一破裂,面孔的浮肿也一点点消失。虽然遍体伤痕,断了一条手臂,汤晗却总算在死后回复了原本十六岁少年的面目。
危机解除了。
当啷一声,汤逢易手里的剑落到了地上。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儿子的尸体前,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孩子……我对不住你……”汤逢易泣不成声,佝偻的身影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汤府的下人们开始忙忙碌碌地清理现场狼藉和安抚宾客们。汤崧却拉了拉萧轻盈的衣袖,示意后者跟他走。萧轻盈不明所以,还是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重新回到了刚才萧轻盈装病休息的那间客房。
汤崧小心地关好门,转过身来,突然问:“萧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轻盈一惊:“我?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从宁南城来,是……”
“是制造风帆材料的商人,是么?”汤崧哼了一声,“那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贵商号的帆布是平纹还是斜纹,用几股线,纱支粗细分几类,密度有多大……”
“好啦好啦,别问啦!”萧轻盈一脸悻悻之色,“我承认我骗了你,我根本不是什么卖风帆材料的商人。但是,我对你,对汤家,都没有什么恶意。我来到这里,只是想要调查一些事情而已。”
汤崧看着她:“我来试着猜一下吧。第一,你好像很关心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第二,你听说过妖虫杀人的案子,而且好像对此很熟悉;第三,刚才三叔对付……对付晗弟变成的怪物的时候,我一直在留意你的举动。我看得出来,你的武功相当不错。”
“你虽然自个儿武艺不怎么样,眼光倒挺毒辣的。”萧轻盈摇摇头。
“最近一段时间,天空城发生了很多以前不曾发生的怪事,妖虫伤人、我父亲被杀、虎翼司还逮捕了一名血羽会的奸细,据推测,这名奸细应该是在城里等着和他的同伙接头。我不妨大胆地猜一猜:你就是他所要等待的同伴,一名血羽会的杀手。对吗?”
萧轻盈长出了一口气:“刚才我还把你当成了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大少爷,看来我的判断出错了。”
“总体而言,我确实比较像一个四体不勤的大少爷,”汤崧说,“我只是喜欢动脑子而已。”
“那我现在应该拿你怎么办呢?”萧轻盈看来有些苦恼,“按照惯例,我应该杀了你灭口。可是……虽然和你刚认识,我还蛮喜欢你这个人的,真的不想杀你。”
她随口说着“我还蛮喜欢你这个人的”,汤崧听在耳朵里,居然脸涨得通红。他迟疑了一会儿,忽然说:“要不然这样?”
“怎么样?”萧轻盈问。
“我说出来,你先答应我别生气。”汤崧吭哧吭哧地说。
萧轻盈气得笑了起来:“我现在在考虑要不要宰了你灭口的严肃问题,你他妈的居然还在担心会不会惹我生气,你知道这些年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多少吗?……不过好吧,你说。”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虽然有应变之能,却欠缺精心规划。”汤崧小心翼翼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个个都这么说,我都习惯啦!”萧轻盈摆摆手,“说吧,我就是莽莽撞撞的人,然后呢?”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也许……也许我可以帮助你。”汤崧说。
“你?帮助一个血羽会的杀手?你是说真的么?”萧轻盈有些难以置信。
“我也是有条件的,我们是互惠互利。”汤崧说,“你是一个血羽会的杀手,自然有着常人难及的技巧,相比起虎翼司的捕快们,也可以更加的不择手段。结合我的头脑和你的手段,也许你可以帮我找出,杀害我父亲的真凶到底是谁。”
“其实就是你出头脑我出蛮力,是么?”萧轻盈哼哼唧唧着说。
“说得直白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汤崧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