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本是打算会试一结束就立刻回王府的,所以酉时不到就盯着景翊写好折子送进宫里。
哪想到薛汝成一口咬定自己的罪过不是这么一两天就能反省好的,死活不肯从天牢里出来,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瑾瑜只得一个人连熬五天批完了几千份卷子,累得差点儿吐血。
薛汝成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短短五天内他被自家得意门生的媳妇咒了多少个花样,如果这世上咒人的话都能应验,那这五天之内他已经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东西都当了一遍了。
楚楚以为出了贡院萧瑾瑜就能歇歇了,可轿子刚进安王府的大门,萧瑾瑜就直让人把他的轿子抬到十诫堂去了。
萧瑾瑜回到一心园的时候还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疲惫,眉宇之间却带着清晰的喜色,不等楚楚搀他上床休息,就拉着楚楚坐到了自己腿上,轻抚着楚楚还没见凸显的小腹,“楚楚……谭章抓到了。”
楚楚一喜,伸手搂住萧瑾瑜伤痕未消的颈子,“真的?”
萧瑾瑜轻轻点头,“谭章本想乔装躲起来避避风头,但本性难移,不肯吃苦,竟跑到连理楼去吃饭,以为新开的酒楼没人认得他,却被凤姨认出来,让那个刀工极好的厨子把他绑着押送来了……”
楚楚连拍了几下巴掌,“凤姨真厉害!比大哥还厉害!”
萧瑾瑜笑意微浓,“以后不能叫大哥了。”
楚楚一愣,“为什么呀?”
“以后按辈分算……他得喊你一声七婶了。”
“啊?”楚楚眨眨眼睛,抿了抿嘴唇,想了好一阵子,才贴在萧瑾瑜耳边小声地问,“那……是吴郡王看上他了,还是皇上看上他了呀?”
“……楚楚,我除了有侄子,还有侄女……”
“哦……”
萧瑾瑜哭笑不得地顺着她的头发,“皇上下旨,给长宁公主和吴江赐婚了,月底就办喜事……吴江执意留在王府,湘儿也愿意住到这儿来,我没什么意见,你可愿意?”
“愿意!”楚楚兴奋的两眼直放光,“人多了才好,咱们家太大了,人多了才热闹!”
“咱们先说好……湘儿胆小得很,你可不许拿死人的事吓她……”
楚楚笑嘻嘻地看着萧瑾瑜,“你答应说话算数,我就答应不吓她。”
萧瑾瑜苦笑,“我何时说话不算数了?”
楚楚嘟着小嘴,“你说把贡院的案子办完就把事情都交代下去,然后跟我一块儿在家里调养身子的……结果一进家门又去办案子啦!”
“不是办案子……是召集他们议事,把案子都交代下去了。”看着又笑起来的楚楚,萧瑾瑜好气又好笑,“我可不想让孩子一生下来就会骂我骗子……”
他相信这事儿她当真干得出来。
“才不会呢!我一定天天跟他说,他爹是好人,大好人!”
“嗯……我天天在家听着你说。”
“好!”
楚楚本想在这个没谋面的侄女嫁来之前给她张罗着准备点儿什么,可回到王府没两天就开始吐得厉害,正经饭吃不下去,一天到晚就只想吃些酸梅酸枣,困倦得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就能睡着,一张小脸蜡黄蜡黄的,总也提不起精神,折腾了不到半个月就缩在床上爬不起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叶千秋每回来看都淡淡定定地说正常,萧瑾瑜还是担心得要命,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精力体力,每天亲手把楚楚从头伺候到脚,还特意让人把凤姨请来专门给她做饭。
凤姨看了楚楚却乐得合不拢嘴,直说这孩子磨娘,肯定是个小子。
萧瑾瑜完全没心思去想闺女小子的问题,偶尔楚楚被折腾得意识模糊,窝在他怀里直喊难受,他都心疼得想要狠狠心索性让叶千秋开服药,宁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愿看着她受这个罪。
可楚楚好受点儿的时候又总笑着让他摸她的肚子,问自己的肚子是不是鼓一点儿了,每次看到楚楚满脸期待的神情,都会把萧瑾瑜脑子里的那个念头打消得干干净净。
楚楚从小就很少喝药,受不了一天一碗又苦又涩的安胎药,可叶千秋说她在刚怀孕的那个月里经受过长时间的车马颠簸,又受过几次惊吓,不按时服安胎药的话孩子随时可能没了。楚楚虽然乖乖听话,可萧瑾瑜到底舍不得让她受这份罪,就总在药里加勺糖,亲手喂她喝光,再端来各种花样的甜点心哄她。
一直到四月中旬楚楚缓过劲儿来,吃饭睡觉都正常了,脸色也红润起来,萧瑾瑜才算是松了口气,感觉到被她吓飞的魂儿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才感觉到自己实在累坏了。
晚上萧瑾瑜靠在床头批阅积压下来的加急公文,楚楚就窝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有些事萧瑾瑜能交代下去,有些事就只能他自己亲自来办,只要他不至于太累,楚楚也不会真去拦他。
即便如此,吴江景翊一等还是忙得叫苦不迭,倒也忙得心甘情愿。
一直等到萧瑾瑜把最后一本公文看完,楚楚才在他腰间撒娇地磨蹭几下,“王爷,今天公主给咱们的孩子送了一身小衣服,她自己做的,可好看啦!”
萧瑾瑜轻笑点头,柔柔地顺着她的腰背。
自打楚楚好些了,萧湘就总来找楚楚聊天,萧湘跟楚楚是同年生,性子温柔内向,平日在王府里很少言语,却跟楚楚有说不完的话,尤其爱听楚楚给她讲《六扇门九大神捕传奇》的故事,萧瑾瑜也乐得让这两个人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