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浠办完差,回到忠勇侯府已近傍晚。
雨水到了这会儿已经歇止,可天边仍是云蒙蒙的,风有些凉,陵王一身淡青曳撒,早已等在亭边。
亭中的小炉上温着酒,他手持酒盏,并不饮,遥遥看到方芙兰,一笑:“来了。”
方芙兰略欠了欠身:“殿下。”
随他一起步入亭中,迟疑片刻,说道,“我听说,三公子……回来了。”
陵王握着酒盏的手略一顿:“是。”
“本王这个堂弟,实在命大,上回落崖,昏迷了两月,回来后跟个没事人似的,这回分明被锁在火海里,竟又被他捡回一命。”陵王悠悠道,“云浠可曾与你提过,明婴是如何生还的?”
“不曾。”方芙兰摇了摇头,“阿汀从岭南回来以后,凡事都不与我多提,也常不在府中住,不知是对我起了疑,还是只是为了躲亲事。”
“罢了,她既不愿说,你也不必打听,左右明婴活着已是事实,他知道是我害他,日后必不能与我两立。”陵王道,想起日前柴屏命人传信,称是秦久偷了李主事临终留下的血书,问,“秦久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阿久?”方芙兰愣了愣,“不多。只知她生在塞北,长在塞北,原来是云洛的护卫,后来阿汀上了战场,她便去保护阿汀,去年她到金陵,曾与我说,他们秦家世代效忠云氏一门,那年……云洛牺牲,她与她父亲不愿跟着裴阑,便带着一些忠勇旧部退到了塞北吉山阜,在那里住了三年。”
方芙兰说到这里,不由问:“殿下怀疑阿久?”
陵王道:“兵部那个李主事,掌管兵部库部多年,塞北那张布防图丢得蹊跷,他恐怕知道不少内情,没想到……”
没想到他派人去扬州杀李主事灭口,不防李主事临终竟留下一封血书。
这封血书既然被秦久所盗,那是不是说,兵部库房失窃,也与这个秦久有关?
陵王一念及此,并没与方芙兰多提,忠勇侯府一府对方芙兰有大恩,那张布防图为何会失窃,又为何人所盗,何必累她伤神?
他是以道:“没有,我只是想着失窃的那张布防图既然是昔日忠勇侯所用的塞北布防图,或许这个秦久能知道些许线索。”
二人说着话,一名武卫上来拜道:“殿下,日前殿下命人去寻那方古砚台已被送来金陵了。”
“果真?”陵王问,“那砚台现在何处?”
“那砚台由渠县县令亲自送到,眼下他人就候在院门外。”武卫道,一顿又说,“属下这就去将砚台取来。”
不多时,武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方锦盒过来,锦盒内,正是一方水色剔透,古朴拙雅的玉砚。
据传前朝襄阳皇后曾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襄阳帝还是皇子时,为了求娶她,命人自东海寻得一块稀世美玉,打凿成砚赠予她。后来前朝动乱,这方绝世玉砚也不幸遗失,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陵王派人找了数年,总算寻得珍宝。
陵王看着方芙兰,见她的目色自玉砚上掠过,吩咐道:“帮本王把这方玉砚锁入明琅斋。”
武卫愣了愣:“殿下苦心寻这方玉砚,不是为了给皇贵妃娘娘祝寿的?”
陵王府的明琅斋里搁放了不少宝物,可每一样只要锁入其中,便不再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