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然后“啊哈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刚才自己不用脑子,还拼命追赶他,其实他早就在我后面了。
“呦,我说,你别笑的那么豪放。我是跑的没样儿,但你也不至于笑成那样吧?”哪吒说着,更是放慢了脚步,一边说一边摇头。
“不不,我不是笑你,我是笑自己。”
“哦,那你随意吧……”他喘着气,拿出腰包里的毛巾,擦了一把,又说,“不过我觉得,你这么进步下去,跑马拉松肯定没问题。”
“是吧。”我答道,“谢谢鼓励啊。”
“不客气不客气……你今天情绪不错,你看,多笑笑多好呀,别人看的也开心。”
我不答,走出跑道,走到旁边的草地上。笑是容易,可是,在纽约,多少笑是真诚的,在这个充满压力和虚假的城市,多少人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每个人被各种烦恼纠缠着,变得压抑、烦躁、焦虑。要想真正的微笑,那是得什么样的境界啊。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哪吒没有说话,只是跟着我在草地上慢走。夜色有一点近,湖面上闪起了金光,主妇们推着儿童座车打电话,可能是问刚下班的老公要吃什么。公园里也逐渐多起了下班来散步放松的年轻人。
“其实,”哪吒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有些事情,换个角度去看,你的压力或许就没有那么大。”
我还是不答。不想答,也不知道怎么答。只是欣赏着这傍晚的风景,难得的宁静。哪吒不懂,其实没人能懂,即使我换一百个角度去看问题,那问题还是存在的,我摆脱不掉自己的声音,那个渴望被人承认被人拥抱一下的小女孩的声音。她呼喊的很累。
“嗯,好了,我该走了。你参加马拉松是吧?加油!”他攥了攥拳头,冲我笑了笑,离身,消失在逐渐上来的夜色中。
我呆呆的看着他在公园大路上变成黑点的身影,有些怅然。于是理了理头发,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弟啊,有事找你。”
“什么?”电话那边,许述的声音,电话的那头传来吵杂的乐声和鼓声。“我说有事找你啊,”我提高了声音,“你在干吗呢?”
“哦,我在陪Kirsten彩排呢,他们乐队要解散了。新合约规定她不能参加其它任何不属于公司的演出,所以他们在准备最后一场,然后解散。最近都在忙呢。”
“哦,是这样啊。”我探寻的又问了一句,“那他们最近都没出去玩啊,什么约会啊,忙到那种程度了吗?”心里想着,如果他们都很忙,或许提琴手最近和赛金花会很少联系。
“当然,他们要把经典曲目都演一遍,整天的排练,大概一天只睡4-5个小时。哎,来了,”许述朝旁边的人又吼了一句,“姐,我要去检查海报了,我设计的,很酷的啦。”
“哦。”我心里松了一下。“你说有事找我?”
“嗯,就是,我想联系一下提琴手,那个叫什么……什么列农的。”
“姐,是列文,列农是披头士好吧。”
“对,列文。那个什么,我一个朋友的孩子要考NYU的音乐系,学提琴,想就简短的跟他喝个咖啡聊几分钟,行么?”
“行啊,估计没什么问题吧,一会儿他们要吃晚饭,你过来一起吃?”
“不要,不是,不能和他们一起吃饭。”我急忙说。“看把你吓成那样,干吗啦,又不是拉你去相亲咯。”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衣冠不整,那个,喝个咖啡还可以,吃饭就不必了吧。”
“那也好,反正他整天嗑药,不怎么吃饭的,去喝点饮料也好提神。”
“那你跟他说一下。”
“没问题。好了,你现在可以过来了,他们一会儿要吃饭了。我要走了,有什么一会儿再说。就这样啊。”许述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电话,许述的头像关闭,手机屏幕变成了一行行电话号码,很多数字。今天去跟列文谈话,不知道是一个什么结果呢。说不定他会觉得我可笑,说不定他会耸耸肩膀什么都不说,喝口咖啡就走,然后我也就呆若木鸡一样的不停用勺子搅着咖啡,咖啡杯里是一个很大的漩涡,而我还是机械的继续搅……像个失恋的人。
不管怎么样,今天还真的非得去不可。我收起手机,环顾了一下四周。天色渐晚,战事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