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站起身,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拉尔夫的办公室的。
我知道拉尔夫想相信我,但是事情摆在面前,他没有余地来相信我。他肯定很失望。
我粗略的收拾了一下,打电话叫许述来把我的东西运回家。许述见到我的时候被我的神情吓了一跳,说姐你怎么了?我苦笑一下说,休假啊。许述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晚上找个酒吧,有什么话跟你弟说个痛快。
我不语。低头独自走到中央公园。热完身,像发疯一样的飞速奔跑,拼命的往前跑,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甩在身后。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双腿越来越重,但是我不想停,只想跑,最好跑到世界的尽头!
黄昏,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我满身满脸的汗,跑不动了走,走久了再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个影子,不用猜,是那个哪吒了。我不理他,继续我毫无章法的加走加跑,完全像一个溃败军队的士兵。直到我用尽了差不多最后一丝力气,于是拖着双腿去喝水。影子也跟了去。
喝完水,我含了一口,朝空中喷去,落下来的水滴把脸都打湿。我闭着眼睛,感受水滴在我脸上逐渐干去。
“想说什么?”我保持着姿势,问影子。
“哦,这个,你今天,我,觉得,你累吗?”哪吒说。
我一甩头,水滴应声而落,睁开眼睛,看着他,“你说呢?”
“嗯,应该很累。”他有点手足无措。
我看着他,脑子里飞快的掠过白天拉尔夫的表情和从他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感觉。一时间,走神了。哪吒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局促的朝四周看看,发现没人,又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问,“你,要我陪你走走吗?”
我看着他,摇摇头,“不用了,不过谢谢你。”哪吒今天一点都不烦,我想。其实,他还有点可爱,那种看到别人心烦时的关切让他显得不那么讨厌。“我今天心情不好,想一个人。”
他点头,“嗯。你知道我每周二四六在这里跑的。如果想说话,找我很容易的。”说完,他抿着嘴,朝我用力点头,仿佛想告诉我他相信我。我牵动嘴角,勉强挤了个笑容,“知道了。”
回家洗了个澡,生生的仰面躺在床上,没有开灯,看着窗外的车子开过,车灯的余光在天花板闪过,各种奇奇怪怪的影子不停的变化。从早上到现在,仿佛是一个世纪,我几乎有点恍然的在回想早上的每个细节。
感觉这个东西真是奇怪,当你听到一个不敢相信的事情的时候,先是像被闷棍击过一样,回不过神来。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等到差不多若干个小时过去之后,你会开始逐渐相信,那是真的;然后失望和痛苦就像病毒一样一点点吞噬你,咬着你的心肺,让你清新的体会到每一寸难受。
拉尔夫怎么会误解我?他那么了解我,居然也怀疑我。但是,真的没有理由让他不怀疑我。如果我是他,甚至不会给自己解释的机会。但是怎么会我的作品到了别人那里?是谁把杂志给拉尔夫和上面的?我怎么才能证明那是我自己的设计?现在我是百口莫辩。
我既因为拉尔夫的失望而伤心,又因为被栽赃而愤怒,中间夹杂着对整个事情有着无法辨白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加上又不知道处理结果会是什么,而更有着些许恐慌,总之,各种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手机叮的一声响了,是许述的短信:55rooftop,我来接你们。
我顺手回了一条:不去。
手机又响:我五分钟到你楼下。
我把手机一扔,还是笔直的躺在床上,好像人捋直了脑子才会清楚一点一样。如果这次我洗不干净,是不是就是说,我在玩具行业的前途就完了?是不是就是说,我这些年以来的努力都是白费的?我现在该怎么办?想办法证明是别人抄袭我的?但是证据怎么找?如果找不到,或者退一步承认说,正好是巧合?问题是,就算我肯让步,大家会信吗?拉尔夫会信吗?
我重重的呼了一口气。黑暗里仿佛可以看到一缕青烟飘散开去。
滴——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