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愤愤地发出一声叹息。我们把野鸭送回营地后,又自愿回到林子里拾柴火。在林子里,他把我拥到了怀里。他的嘴唇轻拂着我脖子上的淤伤,之后慢慢地移到我的嘴边。尽管我心里时时挂念着皮塔,时时为他感到难过,但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觉得他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或者,我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我会一直待在二区,直到全国解放,然后去凯匹特,杀死斯诺,而后我会让自己悄然逝去。而他,也会在疯癫和愤恨中死去。所以,在这光线渐暗的黄昏,我闭上眼睛,吻着盖尔,把我一直深埋在心里的吻全部还给他。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而我也太绝望、太孤寂了。
盖尔抚摩着我,他的气味和他身体的热量至少在提醒我,我还活着。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很好。我清空了脑子里缠绕着我的一切繁芜之事,尽情地享受着这种感觉,让它传遍我的全身。这时,盖尔轻轻地把我推开,我向前紧贴住他的身体,可他却用手托住我的下巴。“凯特尼斯。”他说。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扭曲了。这不是我们常去的那片林子,不是我们的那座山,也不是我们的过去。我不由得摸着左边太阳穴上的伤疤,这伤疤总和我的思维混乱紧密相连。“现在吻我吧。”我心里很乱,但是却很坚定。盖尔俯下身,用他的唇轻轻触碰我的唇。之后,他定定地看着我的脸,“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我轻声说。
“这么说你就像在亲吻一个醉汉,这不算数。”他轻蔑地笑了一下说。他抱起一堆柴火,推到我的怀里。在那一瞬间,我又变回了原来的我。
“你怎么知道的?”我说,一心只想着掩饰自己的尴尬。“你难道吻过喝醉的人?”我猜盖尔在十二区时肯定亲吻过不少女孩子。肯定总是有人追在他屁股后头。我以前从未在这方面多想过。
他只是摇摇头,“没有,可这也不难想象。”
“那么你从来没吻过别的女孩?”我问。
“我可没那么说。你知道,我认识你时,你只有十二岁,还挺讨人嫌,难道我除了和你一起打猎,就没过过日子?”他说着,抱起了一堆柴火。
突然间,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你吻过谁?在哪儿吻的?”
“太多,记不清了。在学校旁边,在煤渣堆上,随你说什么地方吧。”他说。
我骨碌着眼珠,“那么什么时候我成了你特别喜欢的?当我被带到凯匹特的时候?”
“不是,大约在那之前六个月,刚过完年那会儿。我们当时在霍伯黑市一起喝着格雷西·塞做的汤。大流士开玩笑说,他要亲你一下来换你的一只兔子。那时我突然觉得……我很在意你。”他对我说。
我仍记得那一天。到了下午四点钟,林子里就已经又冷又黑了。我们打了一天猎,飘落的大雪使我们早早就准备收工了。霍伯黑市里挤满了躲避大雪的人。格雷西·塞在卖肉汤,她的肉汤里放了我们一周前打的野狗骨头,可那天汤的味道不如平时。不管怎么说,汤是热的,我也确实饿了,我盘腿坐在她的柜台上大口喝汤。大流士倚在小摊旁边的柱子上,正用我的辫子梢抚弄我的脸颊。我没好气地把他推开。大流士却在一旁不停地絮叨,说他的吻能抵上一只兔子,也许两只兔子,因为人人都知道红头发的男人是最有男人味的。格雷西·塞和我看着他可笑的样子忍不住一个劲地笑,他还透露霍伯黑市的某某为了尝尝他的美唇的滋味,给他的好处可不止一只兔子。“看见了吗?你个戴绿围巾的女人,如果你真想问的话,就去问问她。”
这是八辈子以前的事,盖尔还记得。“大流士不过开个玩笑。”我说。
“也许吧。就算不是,他也不会承认。接受皮塔,或者接受我,甚至接受芬尼克。我担心他已经看上你了,不过最近他好像又恢复成老样子了。”盖尔说。
“你要觉得芬尼克喜欢我,那你就是不了解他。”我说。
盖尔耸耸肩,“我知道他很绝望,可绝望的人才会做出疯狂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