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在那一瞬间爆开了。地表爆炸后掀起泥土和植物的碎屑,树林也起了火,即使天空也闪烁着彩色的火焰。我不明白为什么天空也能爆炸,直到我意识到真正的爆炸在地面发生时,极限赛组织者正在放烟火,也许是怕毁掉竞技场和里面所有的“贡品”还不够热闹,也许是为了给我们在竞技场血淋淋的收场提供更好的照明。
他们会让任何人活下去吗?会产生第七十五届饥饿游戏的冠军吗?也许不会。不管怎么说,什么叫世纪极限赛……斯诺总统怎么念的来着?
“……为了提醒反叛者,即使他们中最强壮的人都无法战胜凯匹特……”
即使是强者中的强者都无法取得胜利。也许他们从来都没打算让任何人在这场竞技中取得胜利。也许我最后的反叛行为促成他们这么做。
对不起,皮塔,我心想,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了。还说救他?恐怕我把他最后的生存机会都夺走了,我毁坏了电磁力场从而对他施以诅咒。如果我们都按照规则比赛,也许他们会让他活下去。
直升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头顶。如果周围很静,我的嘲笑鸟停在附近的枝丫上,嘲笑鸟会在直升机出现之前发出警报,我也能够听见。可是,在阵阵的爆炸声中,我不可能辨别那微弱的声响。
机械爪从飞机肚子里伸出来,直接落到我身体上方。金属机械爪插到我身体下,我想喊、想跑、想捣碎这一切,可我却孤独无助、动弹不得,我渴望在自己看到飞机里的憧憧人影之前就死去。他们没有饶过我,让我成为胜利者,给我戴上桂冠,而是让我慢慢地死去,把我的死在观众面前曝光。
当我看到飞机里的人是普鲁塔什·海文斯比——赛组委会主席时,我的恐惧得到证实。他很聪明地把竞技场设计成了一个嘀嗒作响的大钟,而我却把他美丽的竞技场搞得天翻地覆,他会为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也许会丢掉性命,但却是在我受到惩罚之后。他把手伸向我,我以为他要打我,可他却做了更糟的事,盖上了我的眼皮,让我坠入黑暗之中。他们现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而我甚至在此之前看不到它的到来。
我的心剧烈跳动,血流加快,胳膊上的血涌出来。我已经意识模糊。兴许在他们救活我之前,我就已经流血而死。在我昏过去之前,我在心里悄悄地对约翰娜·梅森说了声谢谢,谢谢她给我这漂亮的伤口。
当我再次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感到自己躺在一张带垫子的桌子上。我的左臂正在打吊针,隐隐作痛。他们正在设法让我活下去,因为如果我静悄悄地死掉了,就等于我取得了胜利。我的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睁开眼睛,抬抬头。我的右臂恢复了一点知觉,它无力地垂在我胸前,就像鱼鳍,不,没那么好,像一根木棍。它还不能做出协调的动作,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有手指。但是,我使劲晃动手臂,最后还是设法把输液管拔了下来。之后,警报铃响起,我没有看到铃声叫来的人,就又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的手臂被绑在桌子上,胳膊上又插入了针头。我可以睁开眼睛,略微抬起头。我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天花板很低,四周一片银白色。两排床对着摆放,我可以听到呼吸声,我猜是我的同伴。在我对面,我看到比特身上连接着大约十种不同的仪器。就让我们死去吧!我在心里呼喊。我使劲把头部撞在桌子上,之后又晕了过去。
当我最后终于真正醒来时,我已经给松了绑。我举起手,发现自己有移动自如的手指。我硬撑着坐起来,抓住带垫子的桌面,直到一阵晕眩过去,房间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我的左臂已经被包扎过了,但是输液管还吊在我床边的架子上。
屋子里除了比特也没有别人。他仍躺在我对面的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机器。那么,其他的人呢?皮塔、芬尼克、伊诺贝丽,还有……还有……还有一个,对吗?在爆炸发生时,约翰娜、查夫、布鲁托,三个人中有一个还活着。我肯定他们想在我们中挑一个典型。可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把他们从医院转移到监狱了?
“皮塔……”我轻声呼唤着。我仍然想要保护他,仍然决心这样做。因为我没能让他安全地活着,那么在凯匹特决定把他痛苦地折磨死之前,我必须找到他,把他杀死。我拖着腿下了地,四处寻找武器。在比特床边的桌子上,有几个封在消毒塑料袋里的注射器。太好了。我所需要的就是把一管空气注射进他的血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