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以前在一家国营单位做,那单位现在不景气,她跳槽出来,但档案还给扣在那家单位里。”
杨巡闻言不由得看杨速一眼,严肃地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别吃窝边草。”
杨速皱眉道:“我没做坏事。只是我破格提拔重用小任,不知哪儿就传出风言风语,让小任很为难。”
杨巡看看杨速,再回想任遐迩的模样,心说真人不露相,但这么面包似的真人似乎还真不是杨速喜欢的,应该相信杨速。他把这事暂时抛到脑后,与杨速一起下楼回家。他问杨速买件什么礼物给宋运辉和梁思申刚生下来的小孩,杨速说要不就土到底,买个小孩子戴的金锁片。杨巡觉得这是个办法。但得找个合适的人送去上海,或者直接就叫人带着钱去上海买个好点的送去。
杨速开车回家,杨巡回想刚才与任遐迩的交谈,越想越觉得很有必要尽快直接从任遐迩手头获得第一手信息。他问杨速:“我今天看着,小任比老毕脑袋清楚,对业务也比老毕熟悉。就是她黄毛丫头一个,压不压得住财务部那么几个人?财务部好像都是老娘们吧?”
“老毕不是你亲信吗?”
“老毕又不是我一个娘胎爬出来的兄弟,会做事才认他是亲信。你说,任遐迩到底压不压得住?瞧她今天的窝囊样子,好像压不住。如果那样,我换个职位给她,方便我直接找她问事。”
“平常不是那副样子的,今天不是流感吗?你要么耐心等上三天,好好观察一下就明白。她平时做事果断,交付给她的事情从来不说一个‘不’字。其实我看她比老毕好。她目前不熟悉的银行税务,我可以带她一段时间。”
“老二,你跟她真没关系?”
“真没关系,大哥,向你发誓,我跟毛毛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毛毛是杨速的未婚妻,只是杨速看大哥一直没结婚的意思,他敬重大哥,也不敢结婚。
“好,你暂时别通知老毕,我观察三天。”杨巡已经通过今天的问答了解到了任遐迩的业务水平,只要不是个阿斗,他相信任何人只要给权给钱,没有扶不起的。他还打算利用这几天时间到任遐迩以前的单位打听一下这人的过去。
宋梁那边的礼物,他与寻建祥联系了一下,正好寻建祥准备过去,他就把钱交给寻建祥,打杨逦的中文传呼,让杨逦帮忙一起去买礼物。他自己不便上门,他以为梁思申顾虑宋运辉,不让他上门。
这边,他真是认真观察了任遐迩三天,看着任遐迩流感好转,终于不用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就趁老毕出门时候去给个任务,当场看任遐迩干脆利落地布置下去,那些老娘们接手后没有二话。杨巡看着满意,又从暗渠道了解到任遐迩在前面一个单位声誉不错,并无手脚不干净的事情出现。等五天后的星期一,他便拍板,让老毕升任欧洲街的总经理助理,商场经理的职位交给任遐迩做。老毕当然知道这是明升暗降,气得回头散布不少有关任遐迩的流言后辞职不干了。但老毕不敢做杨巡的手脚,因早知道杨家兄弟手下鸡鸣狗盗之徒甚多,他得罪不起。
任遐迩走马上任之后,财务工作自是本行,做得好不提,更是给杨巡提供了很多经过统计整理后的财务意见,让杨巡终于能做到心中有数。杨巡非常器重任遐迩,对这个非常怕冷,每天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以同性对待。但是杨巡还不知道是不是该信任任遐迩到可以吩咐任遐迩做小账的程度。
接触久了,杨巡才知道任遐迩原籍不是市区,也不是财务专业,当年毕业时候好不容易分进一家外贸公司,却被有权者的孩子夺了分配名额,差点被退档回校,无奈只得答应服从人事局的安排,给分到商业局下面的一家批零店。财务方面的知识还是她毕业后自学考证出来的,后来她毛遂自荐当上当时批零店的会计。好不容易熬过一年,拿到正式市区户口,她就业余时间给人做兼职会计,一人多职做了三年后,看到商场招聘就抱着试试看的心过来一趟,没想到被录用。杨巡还知道,任遐迩现在居住的一间两居室的房子,居然是她自己挣钱于去年夏天买下的。买下后有了落脚地,才跳的槽。不过那房子分期付款,她才付了一半。其他一半得分三年付清。
杨巡心想,同样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同样是重点大学出身,人家任遐迩怎么这么能干,挫折打不倒,越活越顽强呢?杨巡不仅重用任遐迩,对她也好生佩服。
杨逦按照大哥吩咐,跟着寻建祥一起去买了小孩子戴的金锁。本来她是不需要跟着寻建祥一起去梁家的,但是她好奇,又正好星期天没事于。就跟着寻建样一起过去了。可真看到梁家围墙铜门烘托出的深宅大院摸样,她忽然怵了。
杨逦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伯出来开门,进门见一优雅院落。大冬天的依然绿意盎然,尤其可喜的是一棵浓绿的树上挂满橙子一样的果子。他们才走进去几步,就见到宋运辉开门迎了出来,穿着薄薄的棉恤。很随意的样子。杨逦看到宋运辉与寻建祥玩笑似的拥抱后,才和她打招呼,一起走进暖暖的大屋。杨逦心说,要把这么大房子弄暖和,得装多少空调?每月交多少电费?而跟前她想都想不到的家具布置,还有一屋子衣着光鲜、气字轩昂的人,让她更不敢乱说乱动。但她很快鼓励自己不要胆怯,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样都是人。她才挺起胸来,跟着寻建祥去看一下卧床坐月子的梁思申。看过刚出生的宝宝,问候几句,送上礼物,才下楼坐到一张床不像床的地方。
她旁边的太师椅上,坐的是梁父,梁父听说这是杨巡的妹妹,都没拿正眼看杨逦。杨逦对面则是来拜望梁父的梁凡和李力。这两人都是逼人的英俊潇洒。还有两个是宋运辉的客人,一看就是官员,坐在另一边的圈子里。还有两个梁思申的金发碧眼同事喝茶后即离去了。一屋子的热闹。
宋运辉有事,去那边与两个上来拜访的朋友说话。寻建祥见杨逦紧张的样子,就招呼杨逦喝茶吃糖果。一会儿宋运辉过来招呼一下,寻建样笑道:“孩子鼻子上边像他爹,鼻子下面像他娘。以后也是个不动声色把人说得找不到地缝子钻的小坏蛋。”
宋运辉一听就想到梁思申当初在金州和寻建祥一起捉弄人的一幕,不由得大笑,追着寻建祥问:“你看我们可可好看吗?”
寻建祥笑道:“当然好看,你看这鼻梁多挺,脑门子一看就是聪明的。你俩的孩子遗传基因好。等以后再加上家教好,出来就是公子哥儿。”他说着看一眼梁凡和李力,心说以后可可就是那样风流的人,肯定比当年沉默寡言的宋运辉强。
梁凡取笑道:“小宋你这是想要人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呢?”
梁父直截了当地笑道:“说可可好看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众人大笑,回头梁父才又与梁凡李力说话。梁思申因寻建祥到来。换上待客衣服慢吞吞出来说话,问杨逦戴的漂亮手串儿是哪儿买来,什么质地。宋运辉闻言有点奇怪,因他知道梁思申对这种宝石类的东西很有研究的。杨逦却以为梁思申喜欢。把手中茶色水晶的手串儿摘下来让梁思申试藏。梁思申却是拿去可可脖子边比划,然后拿回来一定要用金锁换了水晶手串,她说她更喜欢这个。杨逦没办法。送礼总得要人喜欢吧。她只能将金锁收回包里。寻建祥看着也没说什么。
梁思申解决了杨逦的事儿,就回头对梁凡道:“老大说什么?我依稀仿佛听得你说筹资去香港投资?”
“呸,又想栽那套‘依稀丝竹之音,仿佛兰麝之气’给我。最近国内紧缩,钱难赚,我们准备去香港看看,听说香港房地产市场经历短暂调整后,将会因为九七临近发力。”
“现在国外资金偷偷潜入国内赚取不可思议的利息,难为你拿这边高息贷款逆流而上,出境搏击,勇气可嘉啊。”
梁凡道:“你还不是一样?你不是刚从墨西哥杀个来回?”
“你哪里跟我一样,我自十年前赶上日元狂涨的趟儿,这辈子几乎都泡在这里面浑水摸鱼。你们一辈子计划经济,出去玩自己的钱倒也罢了,玩光算数,赢来算彩头,贷款出去玩就危险了。外公,对不对?”
外公从自己卧室出来,听了笑道:“要没些个瘟生送钱,你赚什么去。”
“外公小看我们了,我们已经做足功课。”梁凡脸上怏怏的。
李力微笑道:“这不,这儿一位老法师,一位专业人士,我们届时近水楼台先得月。”
外公笑道:“你见过哪个进赌场的能听一句他人的金玉良言?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不过时代不同啦,这儿国情也不同,你们又是天之骄子,不一样,呵呵,不一样的。”
梁思申同样没正经道:“老大,我先免费奉送一句金玉良言,刚开始做的时候,不要投入太多,先用少许的钱试试水性。咳,不过这话没用,谁进赌场能镇定的?”
杨逦听着就跟听天书一样,这些高来高去的词汇她只在书里见识过,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放到嘴巴里说。她一脸崇敬地看着说话的几个人,尤其是对面的两大帅哥。
梁父听女儿与岳父都那么说,见女婿送客回来坐到他身边,就道:“你们公司现在贷款紧不紧?”
宋运辉笑道:“这话说出来思申有得鸣不平,我那儿的贷款没问题。周围集体和个体工商户的贷款问题很严峻,不少已经周转困难。”
梁父对梁大道:“你看看,大家都艰难,春节前后这两三个月你们先拿自有资金去香港探探深浅,回头我看效果。”
梁大道:“小叔,香港房价高,我们的钱都不够炒一套豪宅。涨价多的主要是豪宅,不是其他。”
梁思申奇道:“国内贷款利率那么高,你们如果通过非正常渠道把钱打去香港,又添一番手续费,你们指望房价升多少给赚回来?”
梁大道:“小七,你别添乱了。”
梁父道:“就这么定吧。你们先做出点成绩给我看看。”
谈话结束,李力告辞回家,梁凡被梁父留下。梁思申见到杨逦对着李力出去后的门口出了好一会子神。李力不在,梁父的问话就比较实质些:“老大,李力父亲退休,我看你们争取得到的优惠以后都得打折扣,你还打算与他捆一条船上?是不是因为这个,你们现在不得不转速放慢,把眼光投向香港?”
“没,小叔,这方面的影响还不算大。主要还是下面的产业最近不景气,工资增加,利润却递减。尤其是商场,因为物价涨幅明显低于前几年,还有其他一些原因,生意越来越难做。”
“我看过你们的报表,你们管理费用非常高,紧缩时期,你们能不能也紧缩一下开支?”
“小叔,我们现在正开源节流。相信调控有个阶段,经济应该很快恢复增长。所以我们放远眼光寻找其他增长点。”
“嗯,好。四月份再给我看看报表。”
宋运辉问寻建祥道:“商业系统现在日子那么不好过?”
“我的市场没问题。杨巡的商场已经开始调整,才刚开始,不知道调整方向是不是对头。他这人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