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老师!”
“啊,是你啊。”
上杉櫂站在玄关,看向站在门口这位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面露倦色。
“请回吧。”
“上杉老师!”
男人撑着满是水珠的伞,他连忙伸手挡住即将被关上的门,神情有些激动。
“上杉老师,马上就要到截稿日了!请您务必在本周内把小说的第三卷”
推门的力量忽然大了些。
“请原谅!”
门忽然又被上杉櫂拉开了,他倦色的脸望了望灰暗的东京天空。
那里飘零着看不清的雨线,它们细细长长的,在屋前的小院里汇集起了水坑。
上杉櫂的视线从天空回到了男人的脸上。
他伞下的头发是湿润的,西服的硬肩尚且有着几颗没能渗入的水珠。
“上杉老师!”
“算了,大津你进来吧。”上杉櫂见他激动的样子,无奈说道。
“打扰了。”
大津谦穣顺着上杉櫂的背影往屋里看了看。
里面没有开灯,昏昏沉沉的,他猜测这会儿上杉櫂应该是在睡觉,毕竟衣服都没有穿整齐。
上杉櫂指了指客桌上的水壶:“热茶在桌上,口渴了自己倒吧,浴室里面有没用过的浴巾,洗完澡,擦擦头就回去吧。”
上杉櫂说完,穿着拖鞋就要离开客厅往二楼走去。
大津连忙叫住他:“上杉老师!”
上杉櫂驻足回头:“怎么,还有事吗?”
“那个稿子”
“稿子?什么稿子?”上杉櫂疑惑地问,似乎是真的不知情。
“梦窗方寺的第三卷。”捧着热茶的大津赶紧提醒。
“小说啊,”上杉櫂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茬,“不是说这个月末再交吗?”
大津又只好再次提醒道:“上杉老师,上一个月,我给您发过不下五十次短信,提醒您第三卷本周末就要收尾了!”
上杉櫂沉默了一秒:
“抱歉,开头都还没开始写。”
“开、开头都没写!?”大津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差点把手中的茶倒在自己手上,他快要绝望了。
上面催得紧,要他赶紧向上杉櫂催出第三卷来,这都快到截止日了,作者居然连开头都没开始些写。
这要怎么般!
人生的第一份工作,难道就要折戟在这里了吗!?
他一下子将双手插进头发里,涨痛得的脑袋让他下意识地长大嘴巴。
“上杉老师!上杉老师!您不能这样!”大津冲过去,拉住又要上楼睡觉的上杉櫂。
“安心,”上杉櫂宽慰着他惊恐的脸,“哪个作者不拖稿的,你和你们的主编说明情况,往后拖一个月就行了。”
大津仍旧死死攥住他的双臂:“上杉老师!您五月份就是这么说的!现在都十月份了!!您再不交稿,死的就是我啊!!”
“十月份?原来都十月份了啊”上杉櫂看了眼电视旁早已枯萎消失的百合花。
“上杉老师,上杉老师,上杉老师!”
上杉櫂回过神:“好了,别喊了,你快去洗澡,洗完等雨小了就回家吧。”
“可是,主编那边!稿子!稿子!”
上杉櫂宽慰他说:“大不了就是我这小说被腰斩,腰斩就腰斩吧无所谓了,故事算是写完了。”
大津则是完全不相信的眼神:“怎么可能!故事、故事才到一半!”
“作者说写完了就是写完了,剩下的部分其实全靠读者脑补,这本书就是这样。”
“哈哈哈哈上杉老师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开玩笑的,对吧!”
“没有。”
梦窗方寺是上杉櫂在年初投递的小说,自花火离世的第二周他开始着手准备,并在一个月后完成前两卷,付梓成书。
随着时间的推移,读者日增月盛。
但与热度相悖,上杉櫂并没有着手书写后面的部分。
上杉櫂摇了摇头,多的事情他并不想说。
大津又一次拦住了他。
“上杉先生,您写的文字那么好,为何不能再多些一些呢?大家都想看哪!”
上杉櫂平静地说道:
“我是给自己写的,没指望畅销,看得多与少都是一样的结果,看得人多了,我不会多写,看得人少了,我也不会少写。”
“既然是给自己写的,那上杉先生为何又要发表出去呢?现在您的作品发表出版了前两卷,您是有忠实粉丝的啊。”
“读书只是消遣。”
“哪写作呢?”
“写作是爱恋。”
“哪发表呢?”
“发表是纪念。”
上杉櫂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仍是一副坚决要他写下去脸,便叹了口气,勉强答应道:
“两天后,早上六点,把你这身黑色西服、黑色雨伞穿着过来找我,只要你陪我几个小时,我就答应你继续写下去。”
“真的!?”
“嗯。”上杉櫂点点头。
“主编那边我今天回去应该怎么说?”
“放心好了,你最多挨一顿骂,记着洗个澡再回去,不然淋了雨小心感冒。”
上杉櫂摆了摆手,转身走去了楼上。
大津算是松了口气,有救了
他放松下来,打量着四周,客厅的布局总让他觉得少了些什么,但似乎又没少什么。
在上杉櫂家用完浴室,大津走向卧室,向上杉櫂告别了之后,回到他所工作的出版社。
正如上杉櫂所说的那样,主编并没有为难他,反倒因为上杉櫂说愿意开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说好样的。
时间来到两天后,十月十号。
大津几乎是掐着点按响了上杉櫂家的门铃。
几乎是只过了几秒,门就开了。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
上杉櫂站在玄关上,衣服齐整,他拍了拍戴起银色的表盘,显然是早就收拾好了出门的行头。
“上杉老师这是一晚上没睡觉吗?”
大津发现他的脸上有些倦意,不过上次见他也是这样的,有点颓废的感觉。
“嗯。”上杉櫂随口应了一声,“走吧,先出门,别影响我两个还在睡觉的妹妹,她们还要早起上学。”
外面还在下雨。
一旦下雨,大街上人头流动,只能听到雨声、车声、鞋子声混在一块儿的杂乱动静,偏偏这种杂乱在雨天中又是再和谐不过的一幕。
东京本就是个热闹中又透露着冷淡的城市。
大家都有自己的方向,在热闹中的城市里穿行,人却是冷漠的。
“上杉老师,目的地是哪儿?”电车上,大津问道。
“东京都内。”
大津跟着上杉櫂下了电车,出了站台。
本以为上杉櫂是带着自己来到了目的地,没想到他是来到花市买花。
六点的花市早就开始准备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