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之内,”金鹿”号就遭到了“”号的五轮齐射,而两船的距离仅仅缩短了不到二百米,”金鹿”号周边海水就像开了锅一样,激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柱,海水像下雨一样溅到敌船的甲板上。
第六轮,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金鹿”号的前甲板,顿时腾起一个巨大的火团,附近的十几个船员被气浪就像破布一样被抛到了空中,直接坠入海中。
紧接着第七轮,第八轮,命中率越来越高,由于这些炮弹中的黑火药里面加入了红磷粉和氯酸钾,增加了爆炸的威力。爆炸的火团像在种蘑菇一样在”金鹿”号上此起彼伏。仅仅是一个呼吸间,不到两百吨的”金鹿”号就像巨大的火炬一样在海面上燃烧起来。
忽然一声剧烈的爆炸,金鹿号的火药瞬间殉爆了,蔚蓝的海平面上腾起一团巨大的蘑菇云,敌舰舯部的船壳四分五裂,漂在海面上成了一块块碎片。这样震撼的景象连“”号上的船员们都惊呆了,连炮击都停止了下来。
这显然是引爆了火药库,近两吨的黑火药爆炸实在惊人,巨大的冲击波迸发出巨大的能量,直接炸断了船底的龙骨,远远的只听见咔嚓一声,这条船断成两截,两头高高翘起,然后缓缓地向下沉去,上面的船员基本上来不及逃生,不到十分钟,大海上只能够看见一些船只的残片。
””号上先是一阵沉寂,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朱厚照的肖战的笑声尤其响亮,连在前甲板的卫王都听得一清二楚。“暴风”号的艉楼上,达·伽马伯爵脸色铁青,他大声冲着巴乌尔吼道:
“巴乌尔船长,别人的火炮射程远,用的是我们没有见过的爆炸弹,威力很大。让水手们准备好灭火的工具,我们一定要贴上去。否则这场仗我们赢不了!发出信号,让里斯本号赶上来……”
达·伽马还没说完,便被巴乌尔的惊呼声打断。
巴乌尔气急败坏的说道:“不好!伯爵大人,你看!敌舰向右偏转,它在调转航线。上帝,太灵活了,这是怎么做到的?它简直就是个魔鬼船!它……”
他循声看去,只见“”号在前方两海里的地方,突然调整了风帆帆面,正面迎着横切风降速,这条帆船仿佛踩了一下刹车,速度瞬间降了下来。
紧接着,随着风帆的调整,“”号的船身以三十多度的倾角,在海面上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弧线,速度已经提高到十六节,避开了葡萄牙舰队的正面,包抄了过来。
这个动作很像后世汽车的漂移,帆船是没有刹车的,如果要减速,只能利用帆面正对迎面而来的风迅速减速,这需要高超的技艺和全体舰员的配合。“”号凭借着优异的操控性,和训练有素的官兵。在两个对手即将靠近之前,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海上漂移。
朱厚照这一招是从玩风帆滑板时总结出来的经验。他的目的很简单,二弟说卡拉克船船板很厚,十二磅炮的实心弹根本打不动他们的船板,再加上本船作战时每次只有三门火炮可以齐射,如果和对方玩战列线,那就是找死。
对方两条船一次齐射,一边就有48门火炮,即使准头再烂,万一中个几炮,那也是“”号吃不消的,””号的船板可没有那么厚,经不起几下折腾。
见此情形,巴乌尔不惊反喜,他惊喜道:“天啊,对方疯了吗?竟想斜切我舰舰尾。即便不考虑我舰的四门尾炮,他也会在斜切后进入我舰左舷的有效射程。”
达·伽马却神情凝重的摇摇头,说道:“巴乌尔船长,你太乐观了!敌人很聪明,他们有恃无恐。敌人那种爆炸弹很古怪。我很奇怪,他们怎么会熟悉我们火炮的射程,你看!敌舰绕这么大的弧线,明显是要保持与我们半海里的距离,我们靠也靠不过去。这样的距离我们的火炮根本就没有准头。只有祈祷上帝,看看能不能命中一两发!”
“伯爵,不管怎样,这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上帝!这家伙实在太快了,你看它的速度又起来了。这家伙转向非常灵活。总督阁下,我们没有退路,只有放手一搏了。上帝一定会保佑葡萄牙的!”巴乌尔咬着牙说道。
达·伽马头脑很清晰,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说:“巴乌尔,你说的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那就放手一搏吧!但愿会出现奇迹。凭借我们的速度,逃肯定是逃不了的,为了葡萄牙的荣誉。决死一战!巴乌尔船长,请你亲自去指挥火炮。我来指挥舰队。”
“遵命,伯爵大人。上帝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祝你好运!”
正如达·伽马所料,朱厚照很聪明,他把弧度绕得很大,始终与敌舰保持着五六百米以上的距离。他打算凭借着自己这边高速度和优良的操控性,绕到敌人的后面,攻击敌人的船舵和帆索。
毕竟敌人每条船的侧面有二十几门二十四磅重炮,那玩意儿不是吃素的。虽然在这样的距离上没什么准头,但是已在对方火炮的射程之内。万一一顿乱轰,被敌人蒙中了一两炮,十五六斤的铁蛋蛋,也够””号喝一壶的。
达·伽马猜到了敌人的目的,亲自指挥舰队开始调整方向,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卡拉克船虽然适用远洋航行,但他那短粗的身材,调整方向起来非常笨拙,想法很好,可惜无法实现。
无奈之下,虽然双方隔着六七百米距离,两条葡萄牙船还是拼命的朝“”号发炮,一时间,海面上炮声隆隆,硝烟四起。葡萄牙人心里很明白,如果被敌人横切到船尾,打掉了自家的尾舵,葡萄牙战舰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葡萄牙的炮手们一边向上帝祈祷,一边拼命的向对方发炮,试图干扰敌人战术的实施。葡萄牙人打出来的炮弹偏得离谱,明明瞄准了对方,可打出去的炮弹离对方至少有三四百米远。
这也怪不得他们,受这个时代铸炮技术的影响,炮管并不是标准的直线,而且炮弹和管壁之间的间隙很大,炮弹出膛后,这么远的距离基本上是指东打西。
这些重型火炮根本没有任何准头,而且这些火炮既笨重,又装添非常缓慢,每发射一次,至少要五六分钟。除了在海面上激起无数个水柱,根本就是在浪费炮弹。
尽管如此,朱厚照想要打败这支舰队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个时代的海战是漫长而拖沓的,往往一次炮战需要一两个小时,这需要考验双方的耐心和耐力。
硝烟滚滚的海面上,两艘卡拉克船就像两条笨拙的鲸鱼,向外面喷吐着火焰。而“”号却像一只雨燕掠过海面,在一个个炮弹溅起的水柱中穿梭,迅捷而轻盈,宛如一只精灵。
朱厚照第一次斜切,给“”号的三门舷侧火炮提供了一个射角,但三艘船都在快速机动,这一轮炮击并没有取得命中。朱厚照在一个很漂亮的换舷机动后,再次斜切敌舰的舰尾。
这时候海面上刮着东北风。敌舰正好是顺风,它们的航速并不慢,“”号无法大角度横切,在斜切的过程中,“”号总是会进入葡萄牙卡拉克船后面几门舷侧炮的射界,还是比较危险。
三次横切三轮射击,””号取得的战果寥寥。负责指挥火炮的朱厚炜马上意识到这样打不行。在这短短的一两分钟交错时间,想要用实心弹命中敌人的船舵,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而且十二磅的实心弹杀伤力很有限,不一定能干掉敌人的艉舵,朱厚照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在一次横切后,朱厚炜通过望远镜观察到敌人的艉楼是露天甲板的结构和指挥台,他立刻有了主意。朱厚炜发出命令:
”下一轮横切时,换高爆霰弹,抬高炮口,集中火力,打敌人的艉楼!”
“换高爆榴霰弹!瞄准艉楼!”
命令很快就传达下去,每门炮的两个弹药手赶紧从弹药箱里拿出榴散弹,开始给炮弹安装起爆引信备用。装填手也开始忙碌起来,清理炮膛,安装发射火药。
北伐之后,朱厚炜改进了发射药。海军用的发射药不再是普通的黑火药,而是一种褐色火药。这个时代的人都不知道,发射药并不是释放能量越快越好,爆炸速度慢一点发射药效果反而更好,这是后人总结的经验。一直到十八世纪末才被英国人发现这个秘密,从而提高了火炮的射程。
褐色火药不像黑火药那样爆炸迅猛,而是爆炸的速度缓慢了很多,这样反而能给炮弹提供更大的动能,其实褐色火药的制作很简单,和黑火药唯一的区别是使用了碳化不完全的木炭。
十六世纪初的克拉克船船舵系统依然与此时的其它船只一样,使用舵杆操纵,没有舵轮。舵杆延伸至后甲板的艉楼内,操舵手在后甲板露天进行作业。舵的单侧转向幅度只有七度,因此卡拉克帆船的转向必须依靠船帆的辅助,想要转向非常麻烦。
卡拉克帆船还有个缺点,它的艉楼非常的薄弱。卡拉克船从最高处开始,依次是艉楼甲板,露天的前甲板与后甲板,上甲板,下甲板和货舱,共五层。艉楼甲板露天,承重结构较弱,防护也很差。
只是在舷墙上布设了四门回旋炮(佛郎基炮),虽然是一种后膛炮,但射程很近,还只能发射散弹和碎石,对付跳帮时很有用,但要是打战舰,那还是算了吧!有效距离不过一百多米,根本伤害不到“”号。
当“”号第五次斜切敌舰舰尾时,朱厚炜精心准备了一次霰弹齐射,凌空爆炸的霰弹几乎杀死了里斯本号艉楼上所有人,船长当场阵亡。半空中的爆炸气浪顺带撕碎了后桅帆布,搅乱了后桅的帆索。
后桅上的操帆手被四射的霰弹击中后,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跌进海里,后桅杆的风帆立刻失去了作用,里斯本号的航速大减,几乎瘫在了海面上,一年三轮霰弹齐射,像风暴刮过里斯本号,它的甲板上基本看不到几个活人。
“”号这一轮也吃了点亏,葡萄牙人的”暴风”号本来就与”里斯本”号贴的很近,达·伽马伯爵作战意志很坚决,他横下一条心,冒着自家两船相撞的风险也横切过来,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等””号从”里斯本”号右后方露出船身后,”暴风”号距离它已经不到四百米,这是两船距离最接近的一次。如此良机岂会错过,达·伽马稍微偏转航向,”暴风”号立马向“”号打出了第一次重炮齐射。
二十四枚铁球呼啸而来,虽然大部分依然打空,但其中两枚二十四磅大铁球准确击中“”号右船舷。“咔嚓咔嚓”两声,不到一尺厚的船板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冲击。两处船板被击穿,碎木与肢体横飞,船上发出一阵惨叫。
””号遭受第一次人员伤亡,一下子就损失了七名船员,另外还有四人受伤瘫倒在甲板上。朱厚炜虽然是航海高手,但也是首次打这种古老的海战,看到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震惊的同时,眼珠子都红了,立刻发起了反击。
指挥舱里的朱厚照见到这惨烈的一幕,也怒不可遏。他撇下受伤的里斯本号,追着”暴风”号一次一次的发起横切,整个海面上炮声轰隆,硝烟弥漫。
第十轮横切中,两枚高爆弹直接击中了”暴风”号的甲板正中间,引燃了其中的一桶火药,爆炸后中桅杆的被用帆布被点燃,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甲板上顿时乱作一团,水手们涌上甲板拼命的救火,将附近剩余的火药桶扔进水里。
此刻””号正好”暴风”号同向而行,中间相隔五百多米,都在双方的火炮射程之内。这次朱厚照没有拉开距离,他豁出去了。冒着被炮击的危险,他命令降下主帆降低速度,双方发起了对轰,双方的炮手也打出了血性,拼命地向对方发射炮弹。
这样的距离上,拿破仑炮的准头和射速发挥出巨大的优势,在敌人打出两轮齐射过程中,””号连续七轮炮击,有六枚高爆弹直接命中敌舰的甲板,打的”暴风”号上死伤惨重,风帆也被大火点燃。
这场惊心动魄的海战,从上午一直打到了下午三点,””号越战越勇,船员们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冷静下来,渐渐适应了战争的节奏,操帆和炮击也越发的熟练,尤其是火炮的命中率越来越高,打的两条敌舰抱头鼠窜。
随着””号火炮命中率快速提升,战场的天平一下子就向大明倾斜过来,””号已经掌控了战场的节奏。
葡萄牙战舰打又打不到,跑又跑不过,到了下午的时候,两条剩下葡萄牙战舰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船员损失大半,尤其是操帆手几乎是十不存一。
达·伽马伯爵眼看着大势已去,再撑下去人都会死光了,跑又跑不掉。无奈之下,他下达了命令。两条葡萄牙战舰挂起了白旗,葡萄牙舰队向大明海军””号投降。
就此,太子朱厚照收获了他第一场海战的胜利,大明海军经过近六个小时的激烈搏杀,赢得了他们成立后的第一场胜利,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
被俘的达·伽马伯爵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登上了””号的前甲板上,终于看到了大明的主将——两个半大的小子。
在一众军官的簇拥下,甲板中间的位置上站着两名年轻的不像话的将军,年级稍大一点的那位虽然长得很高大,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而他旁边的那位,简直就是一个小屁孩,最多十三四岁。
达·伽马伯爵顿时傻了眼,他没想到自己是被这样的两个小孩击败的,心里不禁有些悲哀,刚刚想好的措辞也忘到了脑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他在看朱厚照兄弟俩,这两兄弟也在观察他。
达·伽马伯爵穿着一身黑底红纹的紧身宽袖式贵爵服饰,内部白色镂花的方巾与衬衣在黑色背心的衬托下格外显眼,绯色十字纹式的骑士长筒黑靴沿膝覆裹而上,让他本就有几分蓬松的黑裤鼓胀起来,在一身几乎及膝的外套映衬下,倒也显得贵气十足。
外套并未系上单排金抠,仅是一条纯黑腰带宽松地收束腰身,整体看起来松紧有致,配合上他此刻穿上白色手套的动作,让他显得如同一名吸血骑士般高贵优雅。
“立刻报上你的姓名职位和军衔!”
神情恍惚的达·伽马伯爵突然听到一阵语气严厉的西班牙语,虽然口音非常古怪,语法也有一点问题,但他敢肯定这就是西班牙语。他猛地抬起头来。问他的竟然年纪最小的朱厚炜,当时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