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勉笑起来:“我身家性命都是你的,更不用说这些。”
月牙儿眉眼弯弯:“好吧,反正咱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你放心,这些钱我会好好利用的。”
她将账本摊开,就着灯,一项一项讲给他听。月牙儿的记账方式和此时通常的账本有些不同,吴勉乍一看还有些不惯,可听她柔声细语的讲解,也渐渐懂了。
他不由得赞叹道:“这记账的方法极好,又清楚又明晰。我的月牙儿真聪明。”
“那是,你很有眼光。”月牙儿笑盈盈地望着他。
灯下看美人,只见她杏脸红娇、桃腮粉浅。
吴勉眉心微动,拉她入怀。
月牙儿坐在他怀里,把手环绕在他脖子上。
夫妇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灯火可亲。
好一会儿,吴勉才闷闷的说:
“明日,我就得启程往京城去准备明年的春闱了。”
他抬眸,如星般的眼眸里只有她:“可我……不想和你分开。”
月牙儿轻声笑起来:“谁说我们要分开了?”
“可你还有杏花馆的事要忙,我总不能为了我自己,让你停下脚步。”吴勉发愁道:“我现在才算懂了,什么叫‘相见时难别亦难’。月牙儿,我还没离开,就已经思念你了。”
他停了停,又说:“幸亏大姐姐、二姐姐搬来了,你也不会孤单。”
月牙儿看他这模样,嘴角含笑,用小指头勾着他的头发:“那你要多想我一点才可以。”
她用鼻尖亲昵地蹭一蹭他,轻轻咬住他的唇。
吴勉闭上双眼,喉结微动,仍是一张冷清的脸,气息却一点一点灼热起来。
一盏灯,照见人影成双。
兽首香炉散着缕缕白烟,是鹅梨帐中香,很清丽。
有风儿拂过庭前落叶,一片飒飒之声。
月牙儿累了,昏昏沉沉睡过去。
灯火已残,借着飘摇的烛光,吴勉凝眸着怀里的玉人儿,不舍得移开目光。
更漏声长,催人远行。
怕打扰月牙儿的好梦,他动作很轻柔,掀开帘子,披衣下榻。
今日,有朦胧的烟雨。
吴勉先往唐可镂府上拜别,他一直记得唐先生的恩情。
唐可镂勉励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只管放手去考。”
“学生知道。”
他点点头,将一张信笺递给吴勉:“这是我那至交好友,段翰林家的地址。我已经给他去了书信一封,你抵达京师后,可以去拜访他。”
吴勉收下之后,唐可镂又问:“你在京城可有住处?”
“还没有。”吴勉摇摇头:“住旅舍即刻。”
唐可镂看了看他放在庭中的行囊:“月牙儿不跟你一道去?”
“她自有她的事要忙。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还望先生多多照顾。”
“你放心,月牙儿的性子,怎么着都会把日子过好的。”
拜别唐可镂后,吴勉往桃叶渡去。
自金陵至京城,可走陆路,也可走水路。但以车马为行,难免奔波,不利于看书,所以月牙儿也劝吴勉乘船去。她的话,吴勉哪有不听的?更何况月牙儿已经为他联系好一艘船。
烟雨朦胧里的渡口,总是和离情别绪联系在一起。
吴勉望见送别的行人,不禁想起月牙儿。
若她来送,他怕是不舍得走。
“老爷,船来了。”书童提醒道。
吴勉轻轻一声叹息,往水边去。
等他看清了船头立着的人,却是一愣。
月牙儿一身大红飞鱼窄袖衫,手扶船舷,云鬓被江风吹得微微有些散乱。
楚天辽阔里,她朝他灿烂一笑:
“这位少年,你要搭我杏花馆的顺风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