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漾没有回答,而是叫了宁秋娘过来:“秋娘,告诉武大人?,地?瓜的亩产量是多少。”
宁秋娘头一回面对这样大的官,有些紧张:“六千斤。”
武秀杰:!!!
看他这样,秋漾担心他会晕死过去,随后武秀杰看着?那?地?瓜就跟看着?自己夫人?一般柔情万千,干劲儿十足又跑去挖了。
但这么多农作物一晚上?全部收齐也?不现?实,大臣们虽然不算身娇肉嫩,却也?养尊处优,即便是寒门出身也?不一定下过地?,所以亲身体验过后便到?此为止。
最后,由宁秋娘代表发言,虽然“神迹”出现?时,秋漾已简略介绍过这“神仙种?”的奇妙,但秋漾更多的是吹牛,原本以为是夸大其词,可?当宁秋娘说出亩产量时,稍微有点了解的大臣全都惊了!
面对这样多的男人?,还都是朝廷大员,宁秋娘不可?谓不紧张,然而再紧张她也?控制住了自己,不能露怯,不能给秋漾丢脸,如果她想要活出属于自己的自由,就不能因此退缩!
这一夜,没有人?睡得着?。
次日一大早,留宿皇庄的官员们便整装待发,皇庄都挨在一起,几千几万人?都安顿的下来,起身后,早饭便是地?瓜粥与煮玉米还有清炒的土豆丝,以及一小碟草莓,每位大人?分到?一份,这都是全新、陌生的食物,但味道却是极好的,更别提它们产量巨高!
守财奴武秀杰大人?是最激动的那?一个,他一夜没怎么合眼,扒拉着?手指头算若是这些农作物推广成功,国库会有多少进?账,只要想到?这里,便笑得眉眼弯弯。
收获的工作让大人?们尝试一把就行了,不能真让他们干,他们也?不会,眼看女郎们上?手干净利落,自己却连掰个玉米棒子都犹豫老半天不知如何?下手,实在是令人?惭愧。
这些收获的粮食,除却拿来做种?的之外,昭武帝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命人?送到?各地?州省,并?且张贴告示,率先前往各地?官府领种?播种?者,可?享来年的赋税减免。
不仅如此,宁秋娘等人?也?会随着?种?子前往各地?州省开?班授课,讲解如何?种?植,地?瓜土豆生长周期短产量又高,只是难免有人?提出异议,觉得女子抛头露面实乃伤风败俗,十分不雅。
这话看似是在说宁秋娘等人?,实则却是另有所指。
在“神迹”过后,昭武帝便让秋漾听政了,群臣哗然,却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神仙,见多识广,懂得东西可?比他们多,更何?况还有一批昭武帝的心腹大臣都支持,即便有人?心中不认可?,却也?无能为力。
秋漾坐在昭武帝身侧,她抬眼看去,似笑非笑:“这位卿家所言极是,既然如此,圣人?便派这位卿家去吧,想来他一定比宁秋娘等女子更厉害,只是去之前须得立下军令状,倘若毁了神仙种?,不能亩产六千斤,便要治罪。”
那?人?瞬间哑然,昭武帝略微沉吟:“皇后言之有理。”
见那?人?扑通一声跪下却不说话,秋漾奇怪地?问?:“卿家怎么了,你不行,又不许人?家女子行,那?你说说,到?底谁上?才行?”
她牙尖嘴利的,真可?谓是舌战群臣,不管那?些反对的人?怎么说,秋漾总有话反驳,还有的说可?以让这些懂得种?植神仙种?的女子将经验写在书上?,然后拿下去颁发教?导,秋漾便问?:“既然如此,这位卿家如何?保证挨家挨户都能看到??民间识字者又有几何??既然卿家如此建议,那?正好,如今这传道官不够用,依我看,还是别耽误这位卿家的能力,叫他去传道好了。”
大齐有一批识字却没有功名在身的人?,这些人?被聘来后便是所谓的“传道官”,说是官却无品级,他们的工作便是将朝廷颁发的法令一道一道传递到?各个村庄,每个月都有俸禄,至少养活一家人?是够了。
读书识字就能赚钱,这个观念会渐渐镌刻在百姓们心中,等他们手头有了余钱,自然也?愿意为孩子博个前程,哪怕不去考功名,认几个字当传道官,说出去体面又能养活自己,何?乐而不为?
“这些女子大多是洛京人?士,为国为民才以女子之躯四?处奔波,尔等不钦佩感激便罢,竟以伤风败俗来批判羞辱,有尔这般臣子,才是我大齐之耻!”
秋皇后的指责属实诛心,没等那?跪在地?上?的人?辩解,便有大臣持笏出列:“臣以为宁姑娘等人?培育出神仙种?,神仙种?又能解我大齐百姓贫寒饥饿之苦,应当大力赞赏褒奖!”
窦和正在下面是听明白了,这对帝后根本就是早已商议好了要如何?做,哪里是在询问?百官意见,不过是为了钓鱼,然后杀鸡儆猴!
果然,根本无所谓有没有反对,宁秋娘、温慧、白虹等人?都被传召进?入大殿。
昭武帝语气温和,询问?她们可?愿身为朝廷钦派女官,去往各地?教?授经验,这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昭武帝道:“朕有感于诸位女子的勤奋与忠诚,特许你们一人?一个心愿,但凡不过分,朕都可?以满足。”
宁秋娘率先请愿:“民女请以女子之身读书科考!”
温慧紧随其后:“民女请以女子之身继承家业!”
白虹则干脆得多:“民女请寡妇有再嫁之权!”
这三句话一出,朝野哗然,立刻就有人?反对:“从古至今不曾有过女子读书科考、继承家业之事,这简直骇人?听闻!不成体统!”
宁秋娘回道:“从古至今也?不曾有神仙种?,不曾有水泥,但愿这位大人?日后看见任何?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之物,也?如今日义?愤填膺!”
“女子安心于后宅相?夫教?子才是德行,如尔等这般与男子争辉,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男子在外如此辛勤劳苦,尔等不知满足,不思安分守己,竟妄想坏了祖宗的规矩!简直就是罪人?!”
温慧冷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正是因为体谅男子在外辛勤劳苦,因此我等才想要为男子分忧,这不是好事么?怎地?到?了大人?口中,反倒我们成了罪人??”
一时争论不休,然而更多的是聪明人?,他们看见帝后笑而不语,便明白了什么,直到?有一大臣忍无可?忍这三个女子的胡搅蛮缠咄咄逼人?,厉声道:“男尊女卑乃是顺应天时而生,女子本就低贱,便应恪守本分,休得猖狂!”
白虹惊呼一声:“这位大人?真是委屈了!”
她说着?,竟落下泪来,一副十分心疼的模样:“大人?身为七尺男儿,阳刚之气十足,却从低贱的女子□□中生出,这贱人?生出的,难道不也?是贱人?吗?大人?生就一副贱人?之躯,口吐贱人?之言,还要为贱人?说话,民女都为大人?委屈!大人?还不赶紧回家,将母亲妻子女儿这等低贱之人?尽数赶出家门,免得弄脏你高贵门楣!”
她是乡野出身,不比宁秋娘与温慧,因此什么话都敢说,直把那?位大臣气得面红脖子粗,最后只得憋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人?,民女虽不才,却也?读过几天书。”宁秋娘微微一笑,她挺直了脊背,会遭到?无数反对与诘问?攻击,这是她早已料到?的事,若是连这个都挺不过去,她又凭什么要生存?只有自己去争!自己去抢!一味地?等待别人?施舍是不可?能的,男人?永远共情女人?。“圣人?所言之女子小人?,乃是奸佞、与君子之道相?违背之人?,怎地?到?了大人?嘴里,天底下的女子都成了这般?难道皇后娘娘不是女子?难道大人?人?乃是令尊所生?如此倒是奇了,男子生子闻所未闻,这才叫骇人?听闻、有失体统呢。”
“强词夺理!”
下面争得热火朝天,女郎们打起嘴炮丝毫不输,开?明的人?、聪明的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有自以为是想要表现?的人?才会如此愚蠢出来竭力反对。
就连向来难搞认死理的扈松章都没有出来狂跳说女人?不配,那?是为什么?
只要帝后允许,有其他人?说话的份儿吗?
窦和正一颗心彻底跌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