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虽还有事禀报,却也不急了,依次从御书房退下,有人与工部尚书道:“今天陛下心情似乎不错。”
工部尚书深以为然。
寒江穆作为皇帝是格外霸道强势的,并不太听从群臣的建议,一意孤行到天皇老子来劝说都无用,可谓是最难伺候的君主,但———只要他心情好,也几乎有求必应。
看来,皇帝今日心情的确不错,甚至还多给了十万担粮食。
等人都走了,寒江穆才捏起拳头,控制住了颤抖的手指。
又过去了数月,又过去了数月,若不是他无比清醒,恐怕要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这难道就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寒江穆的余光贪婪地扫视着姜潮云,那视线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即使寒江穆已经收敛,但姜潮云还是感觉到了脸上的热度。
他脸上的好奇慢慢消失,有些拘谨地放下撑脸的手臂,朝寒江穆所在的方向看去,寒江穆没有在看他,而是盯着门口,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皇帝应该很累吧?姜潮云心里想。
就在这个时候,姜潮云听到了一阵悦耳的哨子声,他抬眼看去,看见寒江穆拿起了一支铜色的鹰嘴口哨,一脸沉凝地吹响了它。
姜潮云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声嘀咕道:“都当上皇帝了还玩哨子啊?”
他对寒江穆的企图没有任何察觉,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不会梦醒,便站起来绕着御书房慢慢地转。
寒江穆的御书房很大,也很豪华,所有的红柱都有金色的盘龙点缀,显得威武又尊贵。
这样的地方,如果不参加科举,是姜潮云一辈子都不可能到达的地方,因此他颇为小心地去抚摸那鎏金的盘龙,小声嘀咕道:“这都是纯金子雕的吗?”
又自己否定了自己,“怎么可能,这肯定是鎏金。”
他自言自语得也颇有乐趣,然而很快,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声音,“陛下,法空大师求见。”
寒江穆目光扫了姜潮云一眼,见他若无所觉,眉头悄然松开,他低声道:“……进来。”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有些口干舌燥,说出来的话都沙哑了几分。
大门很快敞开,从门外走进来了一群和尚。
姜潮云只觉得他们的脑门格外锃亮,眼睛都花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寒江穆,却见他直视着那些和尚,和他们打起了哑谜,“法空大师,请不要让孤失望。”
为首的法空大师目光直直地落到了姜潮云身上,叹息了一声。
姜潮云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脊背贴在鎏金盘龙柱上。
寒江穆厉声道:“法空大师!”
法空大师脸上流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他对寒江穆弯下头颅,低声道:“陛下,请恕贫僧无法替陛下拘魂。”
寒江穆拍案而起,表情格外阴鸷可怖,嘴角颤抖,显露出了几分脆弱的偏执,“法空!你可还要你佛门三千门徒!他现在就在这儿!孤要你拘魂!”
法空大师念了一声佛号,无动于衷地道:“陛下即使威胁贫僧也无济于事,今生今世,陛下注定无法得偿所愿。”
寒江穆呼吸灼痛起来,他眼圈泛红,那双宛如有黑色漩涡的眼眸越发显出了一种毁天灭地的恐怖,声音却意外地轻柔起来,“法空,他就在这儿,你既是得道高僧,拘一人魂魄又有何难?孤予你们佛教香火鼎盛,解万金做了佛祖坐下门徒,孤如此诚心,佛祖都会动容,你又为何阻挠?”
法空大师道:“缘定缘灭,陛下今生与他无缘,若是强求,于陛下于他,都并非幸事,请陛下放弃拘魂一事。”
“法空!”寒江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里光芒闪动,显然已是动了杀心。
法空垂眸道:“阿弥陀佛。”
姜潮云听迷糊了,他看了看寒江穆,又看了看法空,心里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御书房里一片沉寂,寒江穆压抑着怒火,法空也如顽石一般安静地对峙着。
过了好一会儿,寒江穆收敛了怒火,从龙椅走下来,走到了姜潮云面前,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此时有多么恐怖,唯恐将姜潮云吓走,因此只垂眸,盯着姜潮云的轻轻飘动的衣摆,压低声音道:“姜潮云,我心悦你,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会给你皇后尊位,会宠爱你一生一世……姜潮云,能为我留下吗?”
姜潮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