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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1 / 2)

太子心情烦躁地等着杨胤接下来的话,目光一侧直直盯着玉瑶的脸儿,见她低着头,发髻上的流苏微微晃着,不由半眯着眼重新靠在马车旁。

“吆,我说近日一早起就瞧着店铺门口彩霞贯天,原来是来了贵人,还是极为贵重的人。”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从算命铺子里走出来。

杨禛和杨胤双双转头望向门口说话的女人,只见暗沉的牌匾下站着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一身浓烈的紫红色裙子,发髻梳得的板板整整的,只是绒花和珠翠却插得满满的,眉目间的胭脂涂得也厚厚的,瞧着并不想寻常算命占卜的婆子,倒像是风月场的老鸨。

这半老徐娘斜斜靠在门框上,一双微微带着褶子的眼睛一勾瞥了太子和晋王一眼,手指捏在腰肢上微微一勾,一副惹人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除了云歌,都看出了这妇人有意勾引的端倪,杨胤神色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清冷的像是山上的冰雪,倒是一旁的太子杨禛看了那妇人几眼后却笑了起来,径直走到哪妇人跟前,伸手勾住她满是脂粉的下巴,嘲讽一笑,“徐娘半老……”

那妇人直直盯望着跟前明俊逼人,眉目微带贵气的男人,正要张口说话,却见男人薄唇微微一勾,勾出了一抹十分残忍又邪气的笑,“风韵全无。”

“若说秀雅清媚,还是我这位十三弟妹,”杨禛说完指了指站在妇人对面的玉瑶,“美目盈盈,又秀丽温柔,而你只有媚俗。”

妇人脸上的欢喜瞬间变得阴沉,死死盯着太子杨禛,一旁的孙伯安听到东宫这般肆无忌惮的话,不由讪讪地看了杨胤一眼,心底莫名升起不安,“王爷,刑部还有些事,我得过去回话儿。”

杨胤淡淡应了一声,孙伯安便急匆匆的溜了,这三人之间,他宁愿掉泪脑袋也断不想卷进去。

“倒是跑得快。”太子冷笑嘲讽的看着孙伯安走远的背影,随后扫了玉瑶一眼,目光落在杨胤的身上,“十三弟不要见怪,我这张嘴向来是如此的,诚实的很,玉瑶丫头的确盈秀绝俗。”

听到他平静无波的声音,玉瑶不由皱眉看了他一眼,上辈子她心中的东宫素来是玉树悬秋又霜寒蕴,也知道他为谋事会不择手段,六亲不认,可是这般玩世不恭的模样,她是从来没见过的。

或者他有意不让她瞧见。

想起他方才挑着那老妇下巴的模样,玉瑶心头忽然掠过对东宫的的厌恶。

这边儿,杨胤目光锐利的盯着玉瑶的双眼,眸底含着深深的逼迫和凉意,不容她躲闪回避。

玉瑶眨了眨眼,冲着杨胤温柔娇俏的一笑,主动挽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眼睛微微弯着道:“今天东街有戏班子,你既是来了,可否和我们一起去看场戏?”

苏云歌笑着蹦跶到晋王面前,天真无邪道:“二姐夫,你定要跟二姐姐去看那场戏,父亲差人寻我回太师府,晚了怕是要罚跪,陪不了二姐姐了。”

点漆般晶莹的眉眼,乌溜发亮,跟玉瑶刚刚嫁进王府时的模样极为相像。

“嗯。”杨胤淡淡回了一声,像是天空飘着的一朵卷云,清淡又干净。

苏云歌凑在玉瑶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便上了身后的马车,笑嘻嘻的走了。

玉瑶无奈的一笑,跟杨胤对视一眼,温柔又动人,全然一对小夫妻恩爱的模样;

太子看到这场面,不由瞳孔一缩,随后又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挡在玉瑶和杨胤二人之间,不由分说的伸手指着前面红彤彤的灯笼,道:“一个人闷在东宫也没什么意思,随着你们看看戏也不错。”

杨胤眉目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气,扫了一眼墙根蹲坐的流民,不由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如今他只要稍稍在流民的事儿上做文章,东宫就再也不是东宫。

正在这时,太子却双手交叉脑后,笑看着杨胤道:“父皇让孤给十三弟你传话。”

杨胤眉目落在他身上,静静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孤自幼身子不好,吃不好玩不好,就想不起来。真要掉了其中那么一两句,十三弟办差就南辕北辙了。”太子弯唇,眉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有趣。”杨胤挑挑眉,迎上他玩味的眉眼,“四哥,请。”

东街芙蓉馆,外厅的堂间里头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错落有致的摆着六、七道京中小菜,中间摆着两壶梅子酒。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三个人坐在一起,玉瑶看着台上的戏子,晋王是个淡漠性子,冷言少语的,只有一旁的太子一边灌酒,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台上戏曲的错漏。

台上唱的是《铡美案》,因为曲种干脆利落、又能一舒心中悲愤情绪,在芙蓉馆里这场戏被打赏的最多,所以经常演。

台上的花旦拖长了腔调,唱的是秦氏带着两个娃娃寻夫君陈世美的那段儿,只是到了京城,却发现陈世美早娶了公主,成了威风的驸马爷……

忽然曲子一沉郁,鼓声按照鼓点一簇蔟的敲着,琴弦一拨,像是有人喊了一声,唢呐随着人声乍起,铁面无私包青天用铡刀砍了陈世美的头,一颗假的头颅滚落在脚边,戏子挥起水袖跌在地上。

杨胤百无聊赖地捏着玉佩,一旁的玉瑶却吓坏了,原本以为死过一次的人是不怕死的,可是看到戏曲里头颅滚落下那刻,却隐约有种再次受到伤害的感觉。

一旁的太子看到玉瑶害怕的模样,一双明俊的凤目,微微上挑,手指从酒杯上松开,似有朝着玉瑶伸出的意思。

声音朗朗微醺,正要开口,却见玉瑶细细的手挽住了晋王的手臂,一张秀丽绝伦的脸儿深深埋进晋王的怀里,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晋王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忽然又停下来,像是得到了庇护一般安然。

他是从来没把苏玉瑶放在心上的,总觉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总是追着他,让他觉得总想逗逗气气她,可此刻看她依赖旁的男人,尽管是他素来敬服的十三弟,可心中却涌上一阵莫名的情绪。

太子眼尾扫了扫两人,见晋王眸底温柔的看着她的头顶,脸上忽然浮上了不悦。

“十三弟。”太子站起身来,朝着杨胤看了一眼,冷着脸道:“告辞。”说完,只是心事重重地拿着桌上的佩玉离开了。

“……”

“……”

玉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出神,嘴里说着宣帝有话传给晋王,来了又忽然冷着脸走了,走了倒也无妨,只是该传的话没传,若真的有公差,耽搁了怕是宣帝又要大发雷霆了。

这边儿,杨胤面色清冷的看着玉瑶,见她依旧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不由捏住她的腕子,冷冷道:“晋王妃,‘禛哥哥’,你当真这般叫他?”

杨胤见她慌乱的回神,不由哼了一声,方才见她和杨禛站在一起,他心里就极为不舒服,听到杨禛提起她先前追着叫他”禛哥哥“,心里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非得紧紧捏住她,让她哄着陪在身边,心里那股愠怒才能微微消散些。

台上锣鼓声重启,纱幔变化成淡粉色,唱的是缠绵悱恻的黄梅戏,玉瑶伸个懒腰,没骨头似的靠在杨胤的肩上,眼睛困乏的半闭着,手捏着他的大手喃喃道:“王爷,他说父皇传话儿,真要耽搁了办差……”

下半句她喃喃的说着,只是声音越来越低,杨胤静静听着,唇角微微一勾。

杨禛现在自顾不暇,皇上现在处罚他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让他传话?方才杨禛还特意来晋王府,说好听的让他从中帮衬。

杨禛如今处境为难的寸步难行,方才那些玩世不恭的模样,不过是不想在玉瑶跟前跌面子。

而他之所以让杨禛来,并不是为了他那句什么宣帝的传话,而是有意让他见到玉瑶对自己的依赖。

杨胤垂首看着玉瑶,只见怀里的小丫头不再喃喃自语,呼吸渐渐绵长起来,像只俏生生的猫儿一般沉沉地睡过去了。

杨胤面色温柔的看着她,修长又冰凉的指尖微微划过她的脸儿,眼神宠溺。但是片刻后,杨胤却想起了‘禛哥哥’这三个字。

只是怀里的小姑娘正睡得沉,困恹恹的跟个猫儿似的根本不会解释禛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胤看着她那张容光照人脸儿,又不舍得叫她起来,只能捻着玉佩静静的看着台上的戏。

夕阳西下,戏台已经落幕,外面家家户户已经挂上了闪闪烁烁的茜纱灯笼,玉瑶躺在一个清凉却又舒服的怀里,小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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